陈最不信她。
温迎一开始就知道,但她又没办法跟他解释,想着时间久了,陈最自然就明白了。
但她没想到陈最这样的人,绝不会放任危险在身边。
温迎相信,她若不是姓温,陈最不会听她解释,而是直接结果了她。
温迎喉咙紧张地滚了滚,长长的睫羽颤了颤。
“哥哥。”
陈最勾起唇:“这个时候叫哥哥可不管用。”
“我梦见爹爹了。”
陈最一愣。
温迎眼睛立马红了,眼泪说掉就掉。“爹爹怪我为何不回温家?为何不去看祖母?为何不认哥哥你?爹爹以前说过,哥哥和我们是一家人。我没爹爹,但我还有哥哥。”
陈最眯起了眼,神色不明:“温迎你再不说实话,舌头就不用留了。”
掉眼泪正掉的凶的温迎:“……”
陈最冷声说:“你知道在我手上刑讯过多少人吗?但凡在我面前说谎的人,我都会让他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温迎杏眼瞪了起来,恼怒地说:“陈最,你别吓我。”
陈最笑了笑。
温迎心弦发紧,陈最若不信她,就算他查到当年温父战败的真相也不会告诉她。
她对陈最一点都不了解,陈最对她同样如此,或者说陈最更疑心她。
她重生回来不仅要报仇,还要重振温家。
第一步就要先取信陈最。
更何况如今她真的把陈最当哥哥,当一家人了。
温家不该只是陈最的责任,也是她的。
温迎的脸色忽然严肃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看着陈最,低声说:“当年爹爹是被人陷害的。”
陈最的脸色沉肃了下来。
他收了刀,问:“你从哪听来的事?”
“我有次听大舅他们说的。”温迎只能这么解释,“爹爹忽然战败,京中就传出了爹爹通敌叛国的消息。若真的有证据证明爹爹叛国了,那当初言官弹劾温家的时候,温家就会被满门抄斩。”
“但实际上陛下没有对温家降任何罪,这些年你屡次被陛下封赏,陛下也没有因为你是温家养子,而压制你的功劳。”
温迎说完许久,忽然脑袋被陈最拿刀柄拍了拍。
不疼,但温迎愣住了。
“小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挺多的。”陈最靠在马车璧上,把玩着匕首,淡淡地说,“没事回去绣绣花,多养养脑子,免得下次挑男人,再碰见晋无忧这样的男人。”
温迎憋气,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
但随即怒气又缓和了下来,陈最对当年的事闭口不谈,是因为他现在还不信她。
她现在刚回来,不管是复仇还是温家的事,都得一步步来。
温迎之后没说话了,陈最也没开口。
等到了范家大门前,温迎忽然说:“过两天我想回温家看看。”
陈最掀起眼皮,道:“那是你家,你想回便回。”
温迎压下眼底涌出了热意,笑着跳下了马车。
在她彻底回到温家之前,范家还有些事要处理干净。
陈最眼眸幽深地看着她走进范家大门,忽然喊:“楚骁。”
楚骁贴近马车窗边。
“去查查最近京城中,可有当年的风声传出来。”
“是。”
陈最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削铁如泥的匕首,当年的事过去了这么久,没道理温迎会突然猜出什么。
他对温迎说的,从范家人那里听来的,一句都不信。
反而他怀疑,是当年背后的人按耐不住了。
*
温迎回到范家,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
她的小院在内院的最北角,当初她刚进范府,外祖母给她安置的本来是最南边宽敞的大院子。
可没两年,虞非晚进了府。
虞非晚身体不好,大夫建议住在宽敞明亮的地方,然后她的两个表哥就提出来让她将院子让给虞非晚。
她不愿意,私下里偷偷哭了很久,最后还是答应了。
这些年虞非晚从她手中抢走多少东西,她都忍气吞声了下来。
想想自己以前真傻,任由这些人欺负了这么久。
温迎想回温家,但范家明面上教养她这么多年,她不能留下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她就算要走,也得光明正大地走。
温迎刚回到屋里,丫鬟若青就走了出来。
“小姐回来啦。”她高兴地迎了出来,“小姐今天看到十三军的凯旋仪式了吗?英王殿下是不是英姿勃发,还有还有赤鹰将军……”
若青猛地闭上了嘴,小心翼翼地看向温迎。
以往听到陈最的名字,温迎都会很愤怒。她今天又说错话了,惹小姐不高兴了。
今天的温迎却笑了出来:“早知道我就应该带你出去,让你自己亲眼去看看。”
若青傻傻地笑了起来,过了会儿她疑惑地问:“小姐,巧衣呢?她不是陪小姐一起出去的吗?”
温迎脸色冷了下来。
巧衣和若青,都是当初外祖母派过来照顾她的。
若青单纯,一直尽心尽力照顾她,不想别的。可巧衣却不甘心,跟着她这样不受重视的主子,在府上频繁遭受白眼。
这次她们出门,巧衣早被虞非晚收买了。
上一世她被人撞破衣衫不整的样子,是巧衣一口咬定,她平时就与这下人不清不楚,这才将她的清白彻底毁了。
这种吃里扒外的丫鬟,留着就是祸患。
温迎没出声,若青也不敢多问。
快到傍晚的时候,巧衣匆匆回来了。
她一回来就走到温迎面前,“小姐你没事太好了,之前茶楼里那么乱,一直没找到小姐,奴婢担心死了。”
若青皱眉:“巧衣你怎么能让小姐一个人?而且还是在外面,那么多人万一……”
巧衣狠狠瞪了一眼若青,若青吓的不敢说话了。
巧衣又笑着看向温迎,心中却暗暗叫苦。
她收了虞小姐的银子,却没将事情办好。后来赤鹰将军来了,她心虚根本不敢凑到跟前,温迎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不知道。
但幸好温迎脾气软,她又是老夫人给温迎的人,温迎平时就很听她的话,她只要哄她两句,这事就过去了。
“小姐回来肯定辛苦了,我给小姐捏……”
温迎打断她的话,冷声说:“若青去搜巧衣的住处,去看看她屋里有没有银子或者什么首饰。”
“哦哦。”若青茫然,但非常听话,立马就要去。
“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巧衣慌张地说,“奴婢,奴婢做错了什么?”
“若青去搜。”温迎厉喝,眼神犀利,“做错了什么,搜出来便知道了。”
巧衣哭着说:“小姐我跟了您这么多年,你却如此污蔑我,奴婢一直对小姐忠心耿耿啊!”
温迎垂着眼,倏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巧衣一惊:“小姐?”
她惊慌地挣扎,温迎却迅速地从她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玉手镯。
巧衣的脸色顿时白了。
温迎冷笑:“原来藏在身上,怪不得不怕若青去搜。”
若青走了后,巧衣反而没有那么慌张了,温迎一直盯着她,自然看到她慌张地掖了一下自己的袖子。
“虞非晚还挺大方,你现在还想怎么狡辩?”温迎冷声道,“我身边不留吃里扒外的人,此事我会禀告管家,发卖或者打死全凭府上规矩。”
巧衣脸色惨白,按照范府的规矩,叛主的奴才杖打二十,发卖到人牙子手上。
“小姐我错了,小姐我不敢了,求小姐原谅我一次!”巧衣哭着来抓温迎的衣袖,被温迎甩开。
回来的若青看到这一幕,非常生气,挡在巧衣面前,不让她去打扰小姐。
一个丫鬟而已,不值得她脏了手。
温迎待在屋里,将前世今生的所有事情都捋了一遍。
她如今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而对于她做的事,每一步都得提前做好准备,不能踏错。
晚膳过后,温迎准备洗漱,小院的门却被砰砰砰敲响了。
若青刚将门打开,几个嬷嬷带着人气势冲冲地走了进来。
“五小姐,大夫人让你去一趟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