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儿,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进去?”
容妃已经走到了殿门口,回头时,看见谢云霓还在原地呆站着。
谢云霓应了一声“好”,而后转身走到容妃身边,挽住了容妃的胳膊,临进殿前,谢云霓又扭头,看了石阶下的萧囹一眼。
黑暗中,她隐约看见萧囹后背上流出的血,将衣服尽数浸湿,那血顺着衣服滴下,砸落在地面的青石上,泅出了一大滩血痕。
谢云霓回过头,随同容妃一道走进了大殿之内。
寿宴结束之后,皇帝先行离去,之后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离开。
谢云霓刚准备起身,有个小太监突然自谢云霓身侧走过,待他走远了,谢云霓低头,张开手心,将小太监塞给自己的纸条打开,看了一眼,然后飞速的合上。
“方才本宫已经传话给你父亲,让他先回府,本宫多年与你未见,想同你多待几日,你索性便在宫中多住几日,陪陪本宫如何?”
两人从殿内出来,边走容妃边对谢云霓道。
谢云霓也正有这个意思。
若是出了宫,她就很难再与姑母见面,姑母过继七皇子一事,她还尚未说服姑母放弃这个打算。即便姑母今晚不提,她也会主动提出在宫中逗留一段时日。
她必须将这件事解决好,方才能够放心出宫。
“姑母,您先回宫去吧,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等处理完后,便回去了。”
容妃也没多问,只道:“那你别在外面逗留太久,记得早些回来。”
“嗯。”
目送容妃离开,谢云霓转身,去了离这儿最近的一处池塘。
这处池塘地处偏僻,平日里就极少有人来,更何况现下已经很晚了,更不会有人经过。
谢云霓到时,已经有人站在池塘边的树下等她了。
谢云霓望着对方清瘦颀长的背影,下意识握紧拳头,站在原地迟疑片刻,最后还是走上前去。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对方转回身来,高兴的朝谢云霓大步走了过去,他刚靠近谢云霓,谢云霓就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沈清彦愣了一下,随即停下脚步,没再继续往前。
他想了想,心道,他虽与云霓妹妹自小相识,但也是多年未见,云霓妹妹一时与他生疏,也是可以理解的。
“多年不见,云霓妹妹出落的愈发落落大方了。”
沈清彦微笑着,神情温雅柔和,仿佛身后被溶溶月光照抚下的那一汪清澈的池水。
方才在路上时,谢云霓就已经逼着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比如见到沈清彦,她该如何平静的与他对话,才不会让他察觉出异样。
她甚至知道沈清彦为何今晚会约她在这里见面。
她与沈清彦一同长大,沈清彦对她一直有男女之间的心思,这些她都知道。但她只当沈清彦是自己的兄长,从未对他生过男女之情。
但是,即便如此,在她心里,沈清彦也一直是那个温文尔雅,宽仁大度,遇事不惊不慌,能固守原则之人,永远都会是她最敬佩的彦哥哥。
她从未想过,沈清彦会因为萧囹的事,动了杀她的念头!
只是前世的沈清彦却不明白,他拿她威胁萧囹这件事,本身就是徒劳。
萧囹对她,既从未放到心上过,又怎么会为了救她,而选择自戕呢?沈清彦挟持自己,也是根本威胁不到萧囹的啊。
一想到前世她竟然死在沈清彦的手上,沈清彦甚至还拿她当了垫背,谢云霓就觉得很可笑。
仇恨果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会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完全不像过去的自己。
其实谢云霓原本是不想见他的,但是她仔细想了想,有些话,该说清楚,还是应该尽早说清楚。
谢云霓深吸口气,掩在袖子里的手指暗自攥紧,指甲用力的掐着掌心,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道:“彦哥哥也愈发的斯文俊秀了。”
谢云霓话一出口,沈清彦就高兴起来,果然,云霓妹妹还是他原来的云霓妹妹。
说出第一句话,谢云霓心中轻松些许,接下来的话,似乎也就更容易出口了。
“不知彦哥哥约我前来,有什么事?”
沈清彦有些紧张,他缓声道:“前两日我便听父亲说,你回京了,我原先是想昨日便约你出来的,只是怕多年未见,唐突了妹妹。今日正好我随父亲进宫,又听说你也在,所以就想着同你见一面。”
过了一会儿,沈清彦忍不住问道:“这么多年,云霓妹妹过的可还好?”
谢云霓垂眸,“我很好,多谢彦哥哥挂心。”
沈清彦沉默良久,方才道:“有句话,我想同妹妹说很久了……云霓妹妹今年及笄,已是能够成亲的年纪。我已同父亲禀明,两年后,待我考上功名,便,便登门……”
“彦哥哥,我心中已经有人了。”
沈清彦愣住,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谢云霓,半晌回不过神,“你……说什么?”
谢云霓注视着沈清彦震惊的眸光,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心中已经有人了,还请彦哥哥,再另寻良人吧。”
沈清彦望着谢云霓,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沈清彦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他是谁?”
“他是我在乡下结识的,无官无名,即便说了,彦哥哥也不认识的。”
沈清彦不理解道:“云霓妹妹,你可是镇北侯府嫡女,又怎能找这样一个无名无分之人?镇北侯是不会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