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经很晚,但萧云祈没有离去的打算,裴昭也并未有什么困意。
两人一起来到了如意楼里。
“那公输仪是什么人?”裴昭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你的人我多少都知道点,这个人还是第一次见。”
“裴姐姐可听说过鲁班神斧门?”
“阿祈,你不要告诉我,他便是鲁班神斧门的人。”
“为什么不能?”
“……”
裴昭错愕。
前世她带兵前往清霞关退敌,到睿阳的时候,战车和云梯等军械却被敌方细作潜入破坏,不得已在睿阳停留。
修好军械耽误时间,为了不延误战机,所以裴昭先带先锋部队继续行军。
谁知道三日后,大军追上了她的步伐。
裴昭一问之下,竟是出现了几位鲁班神斧门的能人,一夜之间就帮大军修好了所有军械!
那时她只顾着加速行军,根本没仔细思忖为何那些能人忽然出现相助。
如今阿祈竟说——鲁班神斧门是他的人。
那就是说,前世睿阳修补军械的鲁班神斧门人是他暗中派去帮自己的?
前世、前世她可是在得知萧云祈破坏自己婚事的那一瞬,就对他说了好多难听话。
她叫他滚的远远的,说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他!
此刻,裴昭看着萧云祈,心里面又酸又涩。
她这会儿甚至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说了一辈子不想看到他,所以他果真再一辈子没出现在自己面前?
“裴姐姐?”
看裴昭眼底都湿润了,萧云祈忽然有些慌。
她怎么了?
他有些冲动地握紧她的手腕,声音微微转沉:“是不是明妃他们在宫中欺辱你了!?”
“我只是有些感动。”裴昭认真说:“阿祈,你对我真好。”
萧云祈愣了一下,忍不住笑道:“裴姐姐,就一件小事而已,何至于感动成这样?我还有更好的消息带给你呢!”
“嗯?”
裴昭好奇地问:“还有什么好消息?”
“你猜猜。”萧云祈黑白分明,却又深邃如幽潭的眼睛盯住裴昭的脸。
裴昭抿了抿唇,大胆地猜测:“你——你是找到了什么神医,帮我哥哥治腿吗?”
萧云祈一笑,“裴姐姐好聪明。”
“……”
裴昭更加大胆地猜测,声音很轻很轻:“是我师父?”
“裴姐姐,你求求我,我就告诉你。”萧云祈直勾勾地看着裴昭,眼底有几分小得意,像个等人夸奖,等人哄他的大孩子。
他本就长得好看,此时微笑着,眼中璀璨生辉的光芒像是千树花开,让人目眩神迷。
再加上他一笑就露出来的小梨涡……
裴昭从小最受不得他笑,每次他一笑,裴昭什么都能答应他。
这会儿哪里受得了这个!
裴昭当即毫不犹豫地说:“好,姐姐求求你。”
一抹更愉悦的笑意在萧云祈眼中漾开,他的拇指忍不住摩挲着裴昭的手腕,慢慢点头:“对。”
“真的吗?!”
裴昭无比喜悦,唰一下站起身来,“你真的找到了我师父?”
“可我师父云游在外,神龙见首不见尾,你怎么找到他的?在哪里找到的?”
“他什么时候到京城来?阿祈,快告诉我!”
她太激动。
这一起身,手便从萧云祈的掌心脱开了。
萧云祈的手指蜷了蜷,想再将她的手腕握回来,却最终没有。
“天一公子三日后来京,至于我是怎么找到他的……是因为我派了个人去天一公子身边照看他的饮食。”
“那人的厨艺很好,天一公子有些依赖他,所以出门云游也便将那人带在身边。”
如此,萧云祈只需要联络那个人,当然就知道天一公子下落了。
“你派人照看师父的饮食?”裴昭迟疑地说:“为什么?”
“唔……”萧云祈笑着说:“前几年听裴姐姐说过,天一公子不思饮食,很担心他。”
话到此处,他便不说了。
但未尽之意裴昭心中却是清楚明白——
因为自己担心师父,所以萧云祈便放在了心上,让人去照看他。
裴昭唇瓣开开合合。
她的确很担心师父,但她的心思都被薛芙一人所占,再加上总觉得师父是世外超然之人,哪里需要凡尘烟火的照看?
她当时那话不过随口一讲,阿祈竟然这么认真地帮她去做了!
裴昭的心里更加酸涩。
前世到底是犯了什么浑,对自己好的她要赶走,把自己当踏脚石的她却当成宝。
“裴姐姐?”萧云祈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拇指抚上了裴昭的眼尾,“你又感动了吗?你这么感动,我……”
可不可以要求你以身相许?
但他到底是不敢这样说。
他勾了勾唇角,轻叹道:“我为寻天一公子吃了不少苦呢,还受伤了,你这么感动,不然帮我包个伤口吧?”
“哪里?”
裴昭闻言,关心地不得了。
左手在他前身后背滑动检查,右手则直接搭上了他的腰带。
“肩上。”萧云祈再一次握住她的手腕,稍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宽衣。”
“行!”裴昭点头,心中暗暗想,自己这般着急忙慌的拉扯,没准扯着他伤口弄疼了他呢。
她拖着萧云祈的手臂到床边去,示意他坐,自己则到外间拿温水。
等她回过头来的时候,萧云祈已经宽了衣裳。
他那肌理线条优美的肩膀上,有一处极大的伤口,包裹着白色纱布,渗出了些许黑紫色的血迹。
“有毒!”裴昭脸色微变,朝外吩咐:“唐战,快去请府医——”
“不用。”萧云祈拉住她的手,“已经配好解药了,外服内用的都有,我带着呢,裴姐姐帮我洗洗伤口,涂了药重新包扎就好。”
“在这里。”
他伸手往袖袋中去取。
“我来。”裴昭快步上前。
萧云祈的衣服现在宽了一半,装解药的袖袋耷拉在一边。
裴昭拎起袖子俯身的一瞬,乌黑的长发滑落,从萧云祈的脸上扫过。
萧云祈嗅着那熟悉的发香味,看着她帮自己拆掉纱布。
当伤口完全露出来的那一瞬,裴昭英气的长眉紧紧拧起,眼底担忧和心疼并存。
“疼吗?”她轻轻地用药酒给萧云祈清洗伤口,下意识地在那伤口上吹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