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
东宫里,流苏树开满了花。
太子还是很忙。
我们乐得逍遥。
那天。
我和三号替身李诗疹在小楼里赏花。
李诗疹虽然想当文盲,但骨子里还是改不掉才女的恶习。
她望着满树的流苏花,文绉绉地感叹:
「千年流苏四月雪啊。
「这流苏花入茶最好了。喂,沈睡睡,你喝过流苏花茶没有?」
当然喝过。
你每世都给我泡,我都快喝吐了。
但是——
「没喝过啊,好喝吗?」
我语气新奇地问。
她便来了兴致,巧笑着颔首,眉眼温婉又温柔:
「好喝啊!你没喝过的话,一会儿我去摘些,等来日烹成茶,给姐妹们都尝尝鲜。」
说完,她见我没回应,便回头寻我。
却见我不知何时,已经跨过了楼栏,正走在边缘处。
李诗疹的脸色瞬间白了,声音都在发颤:
「喂!沈睡睡,你干什么呢?」
我朝她笑:
「摘花呀,你不是要煮茶吗?」
她像是要被我气死,跺脚急道: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花是这么摘的吗?这么高,万一掉下去,你就死定了!快回来!」
这时,有飞鸟掠过花梢。
我朝李诗疹挤了挤眼睛:
「掉下去就死定了吗?我试试——」
我说完,便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笑吟吟地闭上了眼睛。
——张开双臂,朝后倒去。
李诗疹以为我要寻死。
她吓得魂都没了,失声惊叫:
「沈睡睡!!!」
夹杂着花香的风声划过我耳畔。
我在心里默数:
三。
二。
一。
我唇角的弧度渐渐加深。
——他来了。
那个路过的少年,如期而至。
他飞身而起,揽我入怀。
我稳稳地落在了谢玹世子的怀里。
我睁开眼。
他正垂眸凝着我,一身火焰般的红衣在风里翻飞,他问我:
「怎么?姑娘这是想不开了?」
我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脖颈,望着他如画般的眉眼,还有那颗小小的泪痣:
「不开是谁?我想他做什么?我是想你了。」
「……」
然后。
我就见证,谢玹的脸色从疏冷散漫,变成了黑人问号。
他的眼神,也从关爱忧郁少女,变成了关爱智障儿童……
「你说想谁?」
谢玹反问。
他已经携我落地。
但我却依然环着他的脖颈,不松手:
「没听清?那我再说一遍。我说,我想谢小郎君、也就是谢世子、也就是谢玹、也就是你——我想你了。」
他大概是没见过我这么直白露骨的人。
直接听愣了。
很快,他的薄唇间溢出一声轻笑:
「呵,姑娘手段猎奇,这么高都敢往下跳,蓄谋多久了?
「我订亲了,姑娘是不知道?还是明知故撩?
「姑娘要是再这么抱着我不放,小爷我可要喊非礼了。」
世人都说,
谢小郎君看似总是在笑,实则毒舌起来相当恶劣。
每有姑娘鼓起勇气上前示好,他总能让姑娘笑着去,哭着回。
只字片语间,把人家一片芳心踩成渣。
可我却偏喜欢逗他。
还要变着法子地逗——
上一世我窝在他怀里哭。
这一世我就赖在他怀里笑:
「对你蓄谋不算久,也就百八十年吧。
「你订亲了可以退,退不了,我还可以抢。
「第三条,既然谢世子想喊非礼,那我若不真的非礼你一下,岂不亏了?」
说完。
我便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笑盈盈地贴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