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九云满意的抬手松开了顾汶瀚的肩膀,顾汶瀚的右肩胛骨此刻正呈现出一种格外诡异的错位姿势。
顾汶瀚疼的不停抽气,“九爷……我知道错了,我该死……可……可不是想对安橙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他突然扭头指向沈丛山:“是沈伯父!他想流掉安橙的孩子,来给沈以柔泄愤。”
沈丛山本以为没有自己什么事了,乍听到自己的名字,猛一激灵:“不是我,都是汶翰的主意!再者说,我先前也不知道安橙肚子里怀的是九爷您的骨肉啊。”
“今天的事,你们谁也逃不掉。”程九云淡道,“二位既然枉顾法律,在医院这种地方公然滥用私权,程某今日也就同二位做一回不讲道理的人。”
“二位想必也听过我们程家的诸多传闻,不如今日就去我程氏老宅坐一坐,好好理一理今日此事的恩怨债。”
沈丛山被吓破了胆,顾不得还有后辈在跟前,扑通一声扑倒,抱住了程九云的小腿:“九爷,我们从前无冤无仇,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平白让九爷背上人命。今天的事,如果我一早就知道原委始末,我一定不会这么做。”
如果顾汶瀚这个蠢货早些跟他说安橙肚子里的孩子是程九云的,那他正好可以拿安橙来威胁程九云,事情就不会闹到现在这种难堪的地步!
程九云低头看他一眼,嫌恶的将裤腿从他怀里抽了出来:“沈先生的命,我不想要。”
他笑的肆冷又恶劣,“既然安橙已经有了我的孩子,那么我必定是要娶她的,手上沾满岳父鲜血这种事,不是我这种慈悲心肠的药商能办出来的事情。”
沈丛山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安橙那个傻哑巴也不知道几世修来的福分,居然能被程九云给看上。
“虽不至要你的命,但沈先生理应为刚刚所犯下的错付出代价。南唐,带沈先生跟顾先生回程家老宅,好好招待他们。”
程九云话一出口,沈丛山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九爷,九爷你看在安橙那丫头的份儿上,放过我吧……”
程九云被聒噪的紧拧剑眉,冷脸飞快出了手术室。
刚一出门,一只白嫩纤细的皓腕,伸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程九云敛眸看去,正对上那双氤氲水雾,宛若小鹿眼一般纯粹干净的杏眸。
他的眉头顿时皱的更深,不悦道:“不是让你们带安橙小姐先走了吗!”
安橙轻轻揪扯住他的衣角,然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飞快的打了一行字给程九云看:“别怪他们,是我自己不肯走。刚刚在手术室里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她脸色很难看,鲜血在大腿根部的位置染出了拳头那么大的一块污渍。
她拿回手机,强撑着还想要再打字,却被程九云不由分说给打横抱了起来:“倒不是刚才那副怕的要死的模样了?”
安橙不习惯被他这样抱着,大幅度的挣扎,却扯动了伤口,身下的血越流越多。
程九云将人箍的更紧,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沉声问:“怎么,是知道孩子不是你心上人的,所以不想要了?”
安橙听了这话,身子一僵,乖乖不再动弹了。
好歹是一条小生命,无论父亲是谁,他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男人的怀抱很冷,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仿佛都在硌人,但他的手臂收的很紧,仿佛抱住她,便是将她护在了一方没有任何铁甲兵器能够侵透的铜墙铁壁里一般。
那一晚,安橙依稀记得,月光透过窗幔,短暂映亮了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还有壁垒分明的肌肉。
她偷偷打量着男人的下巴,果真与那晚的一般无二。
程九云将安橙送回盛世旗下的私立医院悉心治疗,安橙自己就是医生,知道那器具根本没深入,自然也没有伤害到孩子。
只是医护得知她肚子里的是盛世未来的“太子爷”,都紧张的不得了,恨不得要将她用icu的规格来对待。
程九云把安橙送来医院后就再也没有露面,安橙一连几天在房间里待的憋闷,起身走到阳台吹风。
她的病房奢华宛若总统套,巨大的露台拥有充沛的阳光和能够俯瞰整个青城市风景的视线。
这几日,她有意无意跟小护士打听沈家那边的消息:听说那天程九云的人把沈丛山跟顾汶瀚带回程家老宅以后,半夜就把人放出来了,只是两人的情况都惨的不忍说。而且沈丛山回去以后,接连将沈氏集团国外与省外的几家子公司全权归到盛世制药旗下,几乎只留了母公司一家。
露台上有微风吹过,安橙抿了一口热牛奶,偏头往外望去,心情不错。
好戏,终于就要开场了。
一辆黑色宾利缓缓驶入她的视线,最终在楼下停稳。
男人身形笔挺落拓,气质冷冽傲然,并不难分辨。
安橙看着男人不疾不徐的走进病房楼后,这才慢悠悠的将桌上喝了一半的热牛奶倒掉,“虚弱”地躺回床上。
几乎是安橙躺好的下一秒,病房的门便被人轻声推开。
“安小姐,打针了。”
安橙从被子里探出苍白如纸的脸,点了点头。
小护士推着医疗车往里走,一双手指修长,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握住了医疗车的扶手:“我来吧。”
醇厚磁性的嗓音,听的小护士七荤八素,红着脸应道:“那程先生,我先出去了。”
“嗯。”
安橙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闭眼假寐。
八九点钟浅浅的曦光洒在她温淡的面孔上,映的粉唇和小巧的鼻尖微微发亮。
程九云立在病床前静了一会儿,俯下身来,掀开被子一角轻轻拉出了她的手,然后是消毒,精准无误将针孔刺入了安橙的手背。
安橙憋住那一声闷哼,咬牙默默承受。
程九云看着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不住轻颤,在下眼睑处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唇角牵扯起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恶劣的弧度。
他认真的看着安橙的脸,道:“呦,扎歪了,得重来一针。”
安橙赶紧睁开眼,睁圆了杏眼,恨恨瞪着他。
程九云微正色,怀抱起双臂:“怎么,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