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永胜倒是想躲,但根本没那么快反应。
白瓷制的水杯,重重砸在他额头。
虽然没把他砸开花,但也立刻红肿了起来。
哪怕是茶杯都摔碎了,沈念念也觉得心里无比痛快。
“滚!我嫁给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两个少在这,一口一个泥腿子的乱叫。往上数三代,谁家不是村里的?大领导都说了,农民同志最辛苦,劳动人民最光荣。
你们吃得多,干得少,还敢瞧不起辛辛苦苦,给大家种粮食的同志,这思想实在是太有问题了。我看你们得去农场,好好接受再教育,不然只会破坏人民群众的团结。”
沈念念挺直了腰板,义正词严地指责。
虽然她这话说得没错,但一群人看她这样,都仿佛见了鬼。
他们谁不知道,这知青院里十几个知青,就属她最瞧不上队里的人。
可她落个水,跟中邪了似的。
竟然为了陆临渊这么个泥腿子,和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邻居都闹翻了。
“念念,你怎么能对永胜哥动手?他也是为了你好。”董佳萱急得眼眶都红了。
“为我好?省省吧!你们那点小心思,傻子都能看透。一个装听不懂人话,想要挑拨我和陆临渊的关系。
一个跟我明明没有关系,从小到大说过的话加起来,连十句都不到。却天天无视我的提醒,硬要装出跟我关系很好的模样。
现在还要来管我嫁给谁,你们算什么东西?!”
沈念念毫不留情地扯下,面前这对渣男贱女,恶心人的伪装。
这让刚刚还觉得,沈念念说话难听的知青们,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甚至有些男知青,看向潘永胜的目光,都恨不得把他摁在地上胖揍顿。
“潘知青,你不是说你和沈知青是未婚夫妻吗?原来这么久你都是在骗我们!”其中一个男知青,实在忍不住地质问。
潘永胜怎么都想不到,他背地里造的谣,会以这种最羞耻的方式,被沈念念戳穿。
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可还不等他想到狡辩的说辞,沈念念的手就已经抓到了他脸上。
“潘永胜,你竟敢在背后给我造这种谣?!”
虽然是借着由头,故意打这不要脸的人渣。
但沈念念也是真的才知道,潘永胜竟然还说过这种话。
这让两辈子都没这么凶狠,打过人的沈念念,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潘永胜疼得惨叫,想要反手,却被边上拉偏架的男知青制止。
“人渣!不要脸!造谣!”见到有人帮她,沈念念挠得更卖力了,还专往潘永胜头上打。
她没办法跟几百号人一个个解释,她和这人渣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就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热闹,主动来问。
反正像潘永胜这样的,她怎么打都不为过。
而站在半米远的董佳萱,却急得都快要疯了。
“沈念念,住手!你怎么能打永胜哥!”
她挣扎着想要去护着潘永胜,却被女知青们给拦住了。
有人讥讽的,上下打量董佳萱。
“你不是沈知青的好朋友吗?这平时又吃又拿的,从她那抠走多少好东西。可现在沈知青都被潘永胜欺负了,你不仅不帮她,还要去帮刚刚打了你一耳光的男人,你说你贱不贱啊?”
“陶君兰,你少在那胡说八道!我是怕念念把人打出个好歹,她也要受罚。”董佳萱脸红脖子粗的反驳。
“呸!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呢?就潘永胜这种,诋毁女同志清白的狗东西,被打死都是活该,沈知青凭什么要受罚?”
陶君兰对着董佳萱的脸,吐了口唾沫。
“你怎么能这么粗俗?”董佳萱恶心地干呕了声。
可围观的那些知青,没有一个替她和潘永胜说话。
男知青更是恨死潘永胜了。
他们谁不喜欢长得漂亮、家世又好的沈知青?
可碍于潘永胜有意无意地透露,他跟沈知青不仅是青梅竹马,还是未婚夫妻。
谁都不好意思去做这个,破坏别人感情的坏人。
结果现在白白便宜了,陆临渊那个乡下泥腿子。
至于女知青就更不愿意去维护,造谣男女关系的潘永胜,还有吃里扒外的董佳萱了。
平日里董佳萱总是占沈知青便宜,也没有任何付出。
她们早就看不上这种人。
沈念念就这么没有阻拦的,揍了潘永胜两三分钟。
要不是身体太娇弱,没了力气,她还能再多揍一会。
往后退了步,沈念念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潘永胜和董佳萱。
“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别再跟我套近乎,我们不熟,更没有关系!否则你们乱叫一次,我就揍一次,揍到你们听进去为止。”沈念念咬着牙威胁。
潘永胜和董佳萱眼底闪过道嗤讽,谁都没把她这威胁放在眼里。
沈念念每天干满六公分,就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
今天能这么嚣张,还不是没干两小时农活就落水了。
她以后再动个手试试!
还不知道是谁打谁呢!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不是好朋友吗?”董佳萱可怜巴巴地看着沈念念,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就你这种两面三刀、满心算计的阴险小人,我可不敢再跟你做朋友。要不然哪天被你卖了,都还在给你数钱。
对了,你拿了我的东西赶紧还回来,别逼着我动手。到时候弄坏了什么,我可不负责。”沈念念压根不吃她那套,话说得极尽讽刺。
“那些东西不是你送给我的吗?”
董佳萱愣了下,随即气到眼睛都瞪得跟牛似的。
这个沈念念怕不是中邪了吧?!
肯定是那河里有脏东西,要不然她怎么落个水,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有说过要送你吗?哪次不是你说差了什么,我才说我这有,你可以先拿去用。你去问问,谁都知道这就是借给你,以后要还的意思。
而且我们才来大队二十天,你就从我这拿走了两套衣服、一双解放鞋,两根头绳、两双纱纺手套、两斤肉票、十斤粮票,还有三块钱。
你还吃了我一个水果罐头、四勺麦乳精、半斤红糖、五个鸡蛋。哦,对了,你连卫生纸都用了我一卷。我就算是你妈,养个闺女二十天也花不了这么多钱,你怎么好意思说是我送给你的,还要不要脸啊?!”
沈念念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长串,把东西都给算了个清清楚楚。
哪怕是上辈子,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么多东西送给董佳萱。
她是蠢了点,但又不是智障。
怎么可能会大手大脚的,把家里人辛辛苦苦给她准备的东西,白送给别人。
只不过那时她太好面子,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成天卖惨的董佳萱把钱和东西还她。
可重活一世就没那么好了,这董佳萱拿了她多少东西,全都要吐回来。
想占她便宜,门都没有!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用你这么多东西?你肯定是故意多算了,就为了趁机敲我一笔出气。”董佳萱红着眼眶,话说得有点生气,也有点儿急。
她从沈念念这蠢货手里拿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还有还的那天。
所以什么钱啊、粮票、肉票、罐头,还有一套衣服她都寄回家了。
她大哥去年才刚生的小侄子,她这个亲姑姑当然得好好贴补。
小侄子可是他们董家的香火,怎么能吃苦。
而沈念念不过是个女人,干嘛吃用都要那么好的?!
这个社会还不是要靠男人建设。
“董佳萱,你当知青院里的人都是瞎子吗?”沈念念双手环抱在胸前,扬起下巴鄙夷地看着她。
知青院里的其他人,也被她那么不要脸的话,气到脑袋都嗡嗡的。
“董佳萱,你当我们都没长眼睛呢?我之前可看见你从沈知青那,拿了个好大的梨子罐头,你直接就往自己的箱子里放,一口都没分给沈知青。”
“对,我也看到你从沈知青的麦乳精里,舀了两勺,自己泡水喝了。”
他们一言我一语,把之前看到的全都抖了出来。
虽然没有把沈念念说的凑齐,但也差不多有个七七八八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沈念念条件好,就一个个地想要捧着她,指望她家以后能拉扯你们一把。而我家穷,你们就合起来欺负我?你们这是资产阶级的思想,是被糖衣炮打败的堕落!”
董佳萱却红着眼眶,神色愤慨地瞪着他们。
大家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敢给所有人都扣这么大顶帽子,全都气狠了。
“呸!我们是什么样,还轮不到你来定义!反而你才是个小偷、强盗!”
一个女知青说着,也冲董佳萱吐了口唾沫。
董佳萱接二连三地受气,脑袋一热,就想要冲上去撕扒。
沈念念却直接扣住她手腕。
用点了巧劲,把她甩到地上。
“够了,就一句话,我刚刚说的那些东西,你到底还不还?”
沈念念声音凉的让人心慌,显然彻底没了耐性。
董佳萱下意识还想犟,但谁也不是个傻子。
有这么多人证,她想赖掉点,肯定行不通的。
挣扎了片刻,董佳萱只能一脸悲愤的道:“还就还!不过我现在没这么多钱,以后有了再一点点还给你。”
“不行!”沈念念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可你给我的那些东西,我全都寄回家了,你现在逼我,我也没有。”董佳萱这话说的还挺骄傲的,甚至还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她才不像沈念念是个赔钱货。
这么大把年纪,还要吸父母的血。
她都能回报家里了。
像她这样的才是好女儿,以后也会是个好妻子。
沈念念低垂下脑袋,轻笑着摇了摇。
不过董佳萱想怎么做老黄牛,那都是她的事。
“东西既然没了,那就折成钱好了。我也不占你便宜,一样样跟你算清楚。两套衣服就算八块钱一套,这是十六块。解放鞋四块五,两根头绳三毛,两双纱纺手套一块二,水果罐头八毛,半斤红糖四毛五,卫生纸一毛。
一罐麦乳精三块,可以舀将近五十勺,你喝了我四勺就是两毛四。还有三块钱和两斤肉票、十斤粮票,票也没办法算钱,你就给我两斤上好的五花肉,还有十斤细粮就成。肉和粮的钱,我都会给你。一共是二十六块五毛九分。”
沈念念的脑子跟算盘似的,账一下就报了出来。
这年头买东西不仅要钱,还要票。
但票也就只有黑市里能交易,她不可能跟董佳萱算钱,让她抓到自己的错。
“你怎么不去抢!我哪来这么多钱?你这是分明就是,要逼着我去死。”
董佳萱也顾不上,在潘永胜眼里的印象了,直接手脚一摊,像个泼妇似的耍起了无赖。
二十六块五毛九分……她哪来这么多钱。
“怎么没有?每个月干满140个工分,国家就会发二十一块的补贴,多出来的每个工分村里给算六分。
下个月秋收,你再换十斤细粮给我,还有年底村里杀猪,分到的猪肉也给我,就彻底两清了。”
沈念念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听得董佳萱的脸都变了几个颜色。
“你……你这就是想逼死我!你怎么能这么狠的心?!”
“啪!”
沈念念扬起手,狠狠给了她一个巴掌。
董佳萱的脸迅速红肿了起来,像个发酵的馒头。
她气得都要疯了。
发出声尖锐的惨叫,张牙舞爪地就往沈念念身上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