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绿色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太后有喜萧玉京温仪景全文

太后有喜萧玉京温仪景全文

阿灵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母后,儿臣也去。”皇后楚寒英不甘落后,“温家若是敢不让你进门,儿臣亲手拆了温家!”“你也跟着她犯虎。”温仪景无奈的踢了踢皇后的绣鞋,“我是回门,又不是打仗。”楚寒英极少有这般不稳重的时候,她一向以大局为重,虽功夫极好,却更崇尚兵不血刃,她爱重将士性命,做事体面,是一国之母不二人选。“儿媳和您相识这么多年,说句不见外的,您和温家的事情,儿媳都知道。”“若非您走到今日,温家依然不会有好脸色,现如今一边巴结您,一边诋毁您,这种家人,儿媳斗胆以为,不要也罢!”楚寒英朝着温仪景跪了下去,“母后,儿媳指天发誓,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儿媳对您绝无猜忌背叛,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一早就看不惯温家人的做派。若非温仪景压着,她和袁青...

主角:萧玉京温仪景   更新:2025-02-25 21:04: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萧玉京温仪景的其他类型小说《太后有喜萧玉京温仪景全文》,由网络作家“阿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母后,儿臣也去。”皇后楚寒英不甘落后,“温家若是敢不让你进门,儿臣亲手拆了温家!”“你也跟着她犯虎。”温仪景无奈的踢了踢皇后的绣鞋,“我是回门,又不是打仗。”楚寒英极少有这般不稳重的时候,她一向以大局为重,虽功夫极好,却更崇尚兵不血刃,她爱重将士性命,做事体面,是一国之母不二人选。“儿媳和您相识这么多年,说句不见外的,您和温家的事情,儿媳都知道。”“若非您走到今日,温家依然不会有好脸色,现如今一边巴结您,一边诋毁您,这种家人,儿媳斗胆以为,不要也罢!”楚寒英朝着温仪景跪了下去,“母后,儿媳指天发誓,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儿媳对您绝无猜忌背叛,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一早就看不惯温家人的做派。若非温仪景压着,她和袁青...

《太后有喜萧玉京温仪景全文》精彩片段

“母后,儿臣也去。”皇后楚寒英不甘落后,“温家若是敢不让你进门,儿臣亲手拆了温家!”
“你也跟着她犯虎。”温仪景无奈的踢了踢皇后的绣鞋,“我是回门,又不是打仗。”
楚寒英极少有这般不稳重的时候,她一向以大局为重,虽功夫极好,却更崇尚兵不血刃,她爱重将士性命,做事体面,是一国之母不二人选。
“儿媳和您相识这么多年,说句不见外的,您和温家的事情,儿媳都知道。”
“若非您走到今日,温家依然不会有好脸色,现如今一边巴结您,一边诋毁您,这种家人,儿媳斗胆以为,不要也罢!”
楚寒英朝着温仪景跪了下去,“母后,儿媳指天发誓,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儿媳对您绝无猜忌背叛,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一早就看不惯温家人的做派。
若非温仪景压着,她和袁青冥在温家迁都入京的半路上就会动手以绝后患!
“女儿也发誓,和嫂嫂一样,做永远不会让您伤心的家人!”袁清瑶一骨碌在软榻上也跪了下去。
她亲自押送郑山君和温白榆入京,若非母后要留二人性命安抚天下局势,她宁可多花些兵力去平乱,也要半路杀了他们,绝不让温白榆有再来恶心阿娘的机会。
“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温仪景心中暖洋洋的,一手一个将人拉起来。
袁清瑶长成了她能给的最好样子,可是袁清瑶也有许多无法弥补的遗憾。
“温家的事情急不得,我总要弄清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温仪景拉着二人坐在身边,再次强调自己的想法。
养育袁清瑶之后,她越发想不明白,什么原因会让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甚至恨不得要她死。
“以免夜长梦多,再生变故,将他们都抓起来,打一顿不行吗?”袁清瑶哼了哼,“我就不信那几个看你当了太后就登门的软骨头扛得住。”
“人活一世,生死都不可怕。”温仪景笑道,“我身边如今有你们三人,我们一家身居高位众人臣服,温家再蹦跶也是掌中之物,死,太简单了。”
温仪景知道,温家那几个犟种,怕的不是死。
他们软下骨头登门,怕的不过是温白榆受苦。
“道理我们都知道,可我不想阿娘再一个人面对那些事情。”袁清瑶抱住了温仪景。
“让瑶瑶陪您去吧,您不方便做的,让瑶瑶做。”楚寒英紧跟着道,“您不是一个人,我们也都长大了,可以站在您面前为您遮风挡雨。”
“是啊是啊,阿娘,你就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袁清瑶撒娇的说。
温仪景略一思索,同意了,“明日你带四个侍卫去萧家。”
“好的,阿娘。”袁清瑶立马开心了起来。
娘几个又闲聊了一会儿京都城里文武双全的年轻儿郎。
为的是给袁清瑶选夫婿。
姑嫂两个却没敢提萧玉京,明明这是相熟女子之间打趣八卦的最好话题。
在她们心里,温仪景下嫁萧玉京,是为安帝王心和朝堂稳定的巨大牺牲。
......
外殿。
萧玉京和袁青冥沉默尴尬依旧在继续。
萧玉京在母亲死后就很习惯这种带着尴尬的沉默,双腿出事之后就更习惯了。
袁青冥却不习惯。
打从记事起,他就是萧家少主,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他和任何人说话也不用顾忌,都不会让他冷场尴尬。
可面对萧玉京,他心中打了草稿的话,到了嘴边也吐不出来,一口闷气憋得他难受。
终于,在他坚持不下去想走之时,内殿里的人走了出来,时间已近晌午。
“母后。”袁青冥瞬间站起身,比当初被围困多日见到救兵还开心,他大步迎过去,“母后,一同用午膳吧,我让御膳房准备你爱吃的素鱼翅。”
皇后和公主也眼睛亮亮的点头。
温仪景却扭头看向了半垂着头仿佛入定了的萧玉京,笑着摇了摇头,“不留了,出门的时候应了萧老中午一同用饭。”
出来一上午了,萧玉京一直这样坐着,也不知是否内急,是否久坐腰背不适,还是回家自在些,他本就不爱出门。
随着温仪景话落下,萧玉京袖子里的手指蜷缩了起来。
她怎么说瞎话都不打草稿?
何时答应父亲一同用午膳了?
父亲怎么可能如此不懂事,明知道她要入宫却非得说让她回家吃午饭?
温仪景发话了,几个小辈儿纵使不舍,也只能听话。
......
马车驶离皇宫。
温仪景突然抬手摸进萧玉京宽大的袖子里,触碰到他手背,掌心迅速覆在上面,拇指轻轻摩擦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芳菲四月,御花园里的牡丹开的正盛,马上要入夏,他的手却依旧微凉。
萧玉京往回缩了一下,被她紧紧抓住,直接拉着他的手落在她膝盖上,双手握住,她柔软的指腹摩擦他掌心老茧,仿若突然找到了某种乐趣。
他薄唇微抿,疑惑看她。
温仪景朝他灿烂一笑,手指调皮地勾了勾他有力的腕子内侧,他瑟缩了一下,她笑出声来,“夫君的手可真大,难怪有那么大的力气能将我提起来。”
萧玉京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夜里某些时候,垂眸不语。
她抓着他的手直接挤进宽敞的轮椅,坐在他右手边,左手往后落在他腰上捏了两下。
萧玉京空着的手蹭地按住了她不老实的手。
“我担心夫君枯坐了一上午不舒服,帮你缓解一下。”温仪景哼哼着解释。
“习惯了,无碍。”萧玉京淡着一张脸,抽出被她握住的右手,拉回了她作乱的手。
然而,刚要松开,就被温仪景用力抓着落在她自己腰上。
她没骨头地往他身边挤,“那夫君帮我揉一揉,我不舒服的很,昨日夜里辛苦了许久,今日又坐了一上午,腰酸。”
萧玉京,“......”
温仪景配合的打了一个哈欠,“要不是因着中午想回家睡会儿,我很想留在宫中吃素鱼翅和素烧鹅。”
萧玉京手麻木地随着她的指引动起来,左边,右边,靠上一点,轻一点......
“这两日京都的传言,你可有耳闻?”温仪景随口问道,头枕着他胸口随着他揉捏的动作轻晃,像午后太阳下慵懒的猫儿。

萧玉京像个被控制了的傀儡,稳稳坐着,只有大手在她后腰按着她的指令按摩。
听到她的话,眼神都不带动的,平静回,“不曾。”
温仪景抬眸扫了他一眼,轻声笑了,“坊间传言,你我的婚事,是陛下故意为之,怕我和他夺权,所以把我赐婚给你,保留最后母子体面。”
萧玉京淡淡嗯了一声,手下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传言在最初并非如此,大婚次日市井百姓道:
太后夺权落败,为了活命自请出宫嫁人以安圣心,选他是因为看重他手中银钱可以培养新的势力,等东山再起。
百姓为此恐慌,纷纷想要押注重新站队。
不过不等百姓们做出决定,中午市井传言便转了风向:
帝王卸磨杀驴,怕太后威望太高,生了夺权之心,遂而先下手为强,将她嫁给有战神之名的萧玉京,以此来堵住悠悠众口。
同时帝王又盼着萧玉京这个残废早些归西,让太后再次守寡,永远困于萧家,消失于世人面前。
不过两个时辰,风向逆转,其中有多少人的手笔,萧玉京便无心去猜了。
“你觉得,我是落败被迫离宫吗?”温仪景扯着他腰间白玉铊尾把玩。
袁青冥登基之后,初拟定的三省六部走马上任当天就定了一条规矩,所有入宫者,系腰带时必须将铊尾垂下,表示对帝王和新朝的臣服。
萧玉京今日倒是用了心,可小皇帝只怕没心情注意这细节。
“帝后对你敬重却不失亲近。”萧玉京扫了一眼她修长的手指,再次目视前方。
他本就不信皇帝和太后会这么快闹翻,今日所见,他更坚信这对母子是有所图谋,而此番主谋是温仪景。
“今日一见,你觉得皇帝和公主性情如何?”温仪景手撑在他腿上,歪头去看他。
萧玉京避开她晶亮的眸光,“极好。”
因着温仪景的关系,也将他当长辈敬着,丝毫没有摆帝后威仪。
都很亲和知礼数还不会失了尊贵。
温仪景抬手捏着他下巴,强迫他转过看和自己对视,开心道,“你看,我将别人的一双儿女都教养的如此优秀,若我自己有个一儿半女,一定也不会差,对不对?”
萧玉京长睫毛眨了眨没说话,像个被街溜子强迫的良家子。
说话间,马车入了府,长离提醒下车。
温仪景遗憾收手,起身推开车门,回头打开固定轮椅的机关,在青鸾的配合下推着萧玉京下马车。
“我先回绿卿园,梳洗后去幽兰园用午膳。”萧玉京客气的朝着温仪景颔首,得了温仪景点头允许,便让青鸾推着他回自己的院子。
“您为着少主不在宫中用膳,陛下和公主都吃味了。”长离笑道。
陛下和公主当下不懂太后顾虑,但二人心思细腻,很快就会明白其中缘故,但越是懂,只怕越吃味。
“习惯就好了,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时间总吃味。”温仪景笑着道,“想来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当祖母了。”
“皇后娘娘是有福之人,身体也好,想来也快。”长离温声说,“有了龙嗣,于国于家都安稳。”
......
回去的路上,绕到后院花园。
一上午,府中下人便将之前落败的花根茎全都清理的干净,土也都翻新过,按着她给的图纸分成了几块。
温仪景带兵守城的时候,带着士兵自给自足种过一段粮食和蔬菜,那是战乱之中大家最向往的田园生活,播下希望,收获果实,春夏秋冬,累也幸福。
如今得了安稳,温仪景依旧喜欢播种然后收获的成就感,不过她不会受累事事亲力亲为,偶尔动动手足矣。
“葡萄架子。”路过长廊,葡萄架在阴凉里放着,长离惊喜道。
“估摸着今年能吃上自己种的葡萄。”温仪景回头看了一眼菜圃,“最好再酿些葡萄酒,高粱酒喝腻了。”
“初春的时候,素商寻了不少桃花,等过些日子换桃花酿。”长离安慰道。
幽兰园。
素商早上就得了吩咐,准备午饭,听着小厮说马车回了府,她就去炒菜。
温仪景一进院,闻到饭香,吸了吸鼻子,喜道:“素商懂我,有素鱼翅。”
“素商也做了真鱼翅。”槐序笑着打水跟着进屋,“玄英说您和少主都得补。”
温仪景嗔她一眼,被伺候着换了件高腰团花纹的石榴裙。
槐序将轻薄透明的红色罗衫披在她肩膀,招呼刚进门的玄英看,“瞧,咱们夫人多适合这些明艳的衣服,罗衫披上比不披还惑人呢。”
玄英抿唇笑着点头,“可不是,你这一身好手艺,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温仪景揽镜自照,她这脸的确生的美。
“孩子的事情主子莫心急。”玄英端着装了药酒的茶碗递上来,“您的身体也得再调养半载,萧少主或许更久,咱有的是时间,若是能等着萧少主心甘情愿想要孩子,岂不更好?”
她上午仔细研究了萧玉京的脉案,内里情况不太好,但并非药石无医。
“我今年二十八了。”温仪景小口抿着药酒,明艳的眉眼里多了几分愁容。
“有玄英在,两年之内肯定能成。”长离梳洗完回来安抚道。
温仪景有被安抚到,对着长离笑笑,扭头问玄英,“以后日日让萧玉京过来用膳?”
“最好如此。”玄英点头。
自家主子身体调理如今侧重食疗。
姑爷也抵吃药,润物细无声的食疗是首选。
温仪景无奈叹气,“自从我与他说孩子的事情,他就起了警惕心,若非是碍于我太后身份,只怕不肯来,不过幸好我身份压他一头。”
她兀自笑出声,早晚给他养成习惯!
“少主。”槐序爽朗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引着萧玉京在桂花树下落坐。
夏日将近,温仪景让他们在桂花树下放了圆木桌,比着萧玉京轮椅的高度修理过。
“开饭了。”温仪景笑容明媚的在阳光下大步走向圆桌,罗衫在她臂弯处浮动翻飞,浅黄色的桂花轻晃着落于发梢。
她坐在了身旁,萧玉京猛地垂了头,便看到她裙摆下露出丛头履鞋头上的一丛淡红花朵,而她就是其中最娇艳的那朵富贵牡丹,明艳生长。
玄英端来最后一道菜,笑着退下。
萧玉京被烤鸭香味吸引,抬眸看新鲜出炉的烤鸭,又看温仪景。
所以其实在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就打算好了中午回家吃饭?
“你说,我们要是有个女儿,像我一样漂亮,好不好?”温仪景却惦记着他刚才看自己看痴的模样。

槐序轻笑着摇头,“嫁人的事情可不敢想,不过如果能帮到你,也不是不可以。”
她走向门口的小柜子里,从里面拿出了一套叶子牌,她是这间锦绣衣铺以及其背后锦绣布庄的老板娘。
本钱是温仪景给的。
温仪景摸了一张牌,失笑摇头,“当年最要命的时候,都没有做的事情,如今我时间一大把,为何折磨自己人去。”
槐序宠溺的笑了,“我可是太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绣娘,便是皇后娘娘都给几分薄面。”
几个人闲聊着摸了一个时辰的牌,长离终于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素商连忙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办好了?”
长离叹气,头疼地看温仪景,“属下以为都说得够明白了,可大公子非要跟过来,竟学会了耍无赖。”
她先去了关押温白榆的地方,找侍卫拿温白榆惯用的簪子,然后再去见温沧渊。
温沧渊如今没公事可做,每日在望仙楼和人吟诗作画。
长离过去就见到了人,拉到一旁威逼利诱警告一通,然后将温白榆的簪子给了他,做最后警告。
却没想到温沧渊看起来听了进去,她一走,竟然要跟过来想见太后娘娘。
“长离,太后娘娘若不肯见我,明日起我必日日去萧家登门,左右我也无公事要做。”
长离考虑到温沧渊是最大的突破口,没有说太多狠话,将人带了过来。
温仪景并不意外,“长离去望月楼定位子,槐序你去城西买羊肉串。”
“是。”槐序放下手中微微变形的叶子牌,快步从铺子后门走了。
......
温仪景出了锦绣衣铺,就看到了外面高大俊雅的温沧渊,兄妹二人眉眼里有五分相像。
温家盘踞南韵城为主,南韵城以文闻名九州。
温沧渊颇有几分学识,面上看起来儒雅俊朗和善温良,可性格却耿直到不知变通,老套守旧到不辨是非。
“仪景。”温沧渊激动上前,“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见我。”
温仪景平静点头,示意温沧渊一起逛。
温沧渊欢喜答应。
“在南韵城十四载,都不曾出门逛过街,更不曾和大哥一起逛过。”温仪景好奇的看着日渐繁华的街道。
日头落了几分,烟火气飘在空中,摊贩们热火朝天叫卖着。
温沧渊愧疚垂头,“是我的不是。”
“我从未见过南韵城的街,也不曾见过繁华的东昭城。”温仪景深呼吸了一口气,视线落在路边一个包子摊上。
刚出锅的包子热气腾腾,麦香味和肉香味交织,勾得人口水直流。
“大哥,我想吃包子。”温仪景突然激动的抓住温沧渊胳膊轻晃,抬手指着那冒着热气的包子。
看着眉眼亮晶晶的人,温沧渊神色恍惚。
他好像看到了十二岁的温白榆。
那时候,他好像从未看到过温仪景。
温仪景也不会说撒娇的话,更不会嚷着要做不符合大家闺秀身份的事。
他和温首阳经常会带着女扮男装的温白榆上街,温白榆撒娇的要买各种零嘴。
那些年,他们三人在外面,从未想到过温仪景,也从未想过给她带回去一份。
眼泪模糊了视线,胳膊被温仪景轻轻晃着,他听见自己鼻音重重的说,“好。”
温沧渊借着掏钱的动作,抹了一把眼泪。
买了四个包子,递给温仪景一个,自己也拿了一个,剩下的给了玄英二人。
“先尝尝看,后面或许还有其他好吃的,如果好吃,以后想吃了,我再给你买。”温沧渊害怕温仪景觉得自己太小气,忙不迭解释,最后又慌乱补充,“不好吃的话剩下的都给大哥,大哥吃。”
“谢谢大哥。”温仪景乖乖点头,鼓着腮帮子吹了吹,用力咬了一大口。
外面的包子和素商的厨艺比总是差了些,可有时候在外面吃饭,吃的并非是厨艺。
“大哥一定是逛过许多次,才知道不要一次性吃饱。”温仪景佩服的说,“小时候一直都想让大哥陪我逛街,可大哥总说,女子要端庄稳重。”
温沧渊眼眶又不争气的蓄了泪,低了头闷闷道,“以后想逛,就让人通知大哥,天还未太热,想出去跑马,郊游,避暑,大哥都陪你。”
“我现在有了夫君,随意招招手,再不济下一道懿旨,肯陪着我做这些事情的人,应该也会有很多。”温仪景突地低低的笑了。
初夏的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她抬手遮了遮那一抹照过来的光,光俏皮的透过指缝照在脸上。
她眯着眸子满足的笑了,“大哥,我的意思是,很多事情错过了,是错了,也是过了,回头容易,如初难,何况,我们的如初......有如初吗?”
温沧渊脚步沉重地抬不起腿,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也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了,大哥也没想回头,买零嘴,跑马,郊游,避暑,大哥都陪温白榆做过。”温仪景回头看眼眶发红的高大男人,“就是不知大哥此刻的眼泪,是因为愧对我,还是想起来温白榆担心她呢?”
温沧渊红着眼抬头看她,相对无言。
“我相信大哥还是想弥补我一二的,送我一只簪子吧。”温仪景转头,率先走进了首饰店。
她早年的首饰为了筹集军饷早已变卖干净,一直到大婚,才置办了几件,但女子哪有嫌首饰少的?
温沧渊大步追了上去。
温仪景没客气,估摸着温沧渊手中的银钱,选了三支簪子和两副耳坠,花了一百一十两,掏干了温沧渊今日怀中所有银两,也是他这一个月的零钱份额。
“这个簪子是不是太稚气?”温沧渊没忍住提出自己的疑惑。
“大哥嫌我老?”温仪景不悦瞪过去。
“你我同岁,如何算老?”温沧渊当即道。
温仪景,“......还是闭嘴吧,刚才只掏钱的样子比较十分赏心悦目。”
“这个瞧着像是男子所用,萧玉京便是比我年轻两岁,用此簪子,也未免太娇俏。”温沧渊到底是学不会闭嘴,指着另一个依旧不符合温仪景风格年岁的簪子说。
温仪景翻了个白眼,不悦问,“你是不是不想给我买?我买给十四岁的自己,不行吗?”

我们要一个孩子,可好?
孩子?
萧玉京心头仿若被重拳一击,猛地抬头看向仰头望天的人,她精致的颌骨侧有一滴泪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无声落下,隐入红色披帛。
温仪景抬手揉了揉脸,低头之时,又是笑意吟吟,弯腰凑到他耳边,开口的话不算正经,“如此一来,以后夫君夜里要勤加努力才行。”
按着自己意愿修缮装饰的家,再有个自己的孩子,外加一个懂事的夫君,真是让人憧憬,她亲自给自己挑选的婚事果然极好。
萧玉京心跳漏了一拍,下巴都绷紧了,他看不懂她,真的看不懂。
“夫君,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温仪景单手撑在他肩头,拉开些距离和他面对面,认真的询问。
萧玉京眼尖的看到她眼角的微红,可耻的心动了半晌,但很快又归于沉寂,再生不出半点波澜。
“要不,两个都要?这样一来,夫君肯定要更累些,饮食之上也需得听从玄英安排,这样生男生女我们自己就能说了算。”温仪景自顾自思索。
萧玉京,“......妇人生产如同鬼门关走一遭,太后千金贵体,莫要为此伤身。”
他日后,得多加注意才是。
若让太后因他伤了凤体,皇家一怒,如今的萧家扛不住。
温仪景看着他眼中瞬间熄灭的光,心沉了半晌,随后更开心地笑了,“没想到夫君竟如此珍爱我,不舍我受半分苦。”
萧玉京,“......”
堂堂太后好像听不懂话中隐藏的意思,玩起了自欺欺人的把戏。
如此位高权重之人,到底为什么能说出为他一个残废生儿育女这种话来?
“夫人,午膳好了。”素商围裙都还没摘,笑着出来喊人。
......
萧玉京看着一桌子菜,脑海中闪过刚才她说的话:
“饮食之上也须得听从玄英安排,这样生男生女我们自己就能说了算......”
不会现在就已经安排上了吧?
味同嚼蜡,萧玉京死寂的心因为这门婚事波澜四起,无关爱意,皆是不安。
饭后。
萧玉京忙不迭让青鸾推他回自己院子。
温仪景笑眯眯送他出门,“夫君,晚上一同用膳。”
听着夫人的话,推着轮椅的青鸾便看到自家主子背一僵。
院子里说话没背着他,今日的事情他都听着了。
等快到绿卿园,他才小心开口,“少主,夫人想和您有个孩子,这是好事不是吗?”
他是萧玉京最信任的人,今日早上推主子回绿卿园换衣服的时候,已经成婚的他看到了萧玉京衣角的痕迹。
自家主子并非全然一蹶不振,昨夜竟然真的和太后娘娘成了真夫妻,太后娘娘愿意给主子诞下子嗣,大喜不是?
他心中激动的恨不得放一整天鞭炮。
不管太后为何下嫁,但若真能有个孩子,少主再多一份牵挂,为此走出断腿阴霾,就是好事一桩。
这一年多,少主日日呆在自己的院子里谁都不见。
青鸾每日提心吊胆,就怕听不到第二日的摇铃声响,再也不曾睡过一个好觉。
......
萧玉京回了绿卿园,针灸按摩了半个时辰,又躺了半晌就起来锻炼双臂支撑了。
房间里是他让人专门安装的架子,方便他每日锻炼。
避免擦身出恭都得让人伺候。
他不想在自己或许不长的余生里颜面尽失。
练完之后出了一身汗,他自己移动到已经备好温水的木桶旁擦洗,然后才摇铃让青鸾推到他外面竹林看书。
不多时,夕阳西下,只剩一片余晖。
“少主,该去陪夫人用膳了。”青鸾在不远处小声提醒,盼着能早日有个小主子。
萧玉京手里的佛经捏的变了形,终是开口,“走吧。”
太后娘娘的体面得给,要是让人知道他新婚第一日就不陪太后一起用膳,皇家丢了颜面,萧家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曾还在战场的时候就听说过,小皇帝对太后唯命是从,虽是继母,小皇帝却敬重的很,容不得别人说半点太后不是。
去幽兰园的时候,他带着自己的脉案。
下午按摩时,他隐晦的问了窦郎中自己子嗣问题,窦郎中隐晦的表示,有些困难。
他松了一口气,但依旧坚定以后要小心,免得闹出人命,毕竟不是绝无可能。
若真不小心中了,孩子因着自己身体有疾,他真的无颜苟活。
......
夜色正浓。
房中只剩夫妻二人,萧玉京将轮椅下的一摞脉案递过去。
温仪景懂些皮毛,翻了翻有了基本了解,全当没看懂头大的放在旁边的矮凳上,“明日让玄英瞧瞧。”
随后,她说起今日下午自己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后的想法,“后面院子里的梅花全都败了,我想开几块菜圃和药圃。”
她推着萧玉京到了圆桌旁,指了指自己下午回来画的草图。
“你可有要补充的?”她上面哪块田里种什么,都写上了,有胡瓜和茄瓜,都是她爱吃的。
萧玉京看着她白皙的手按在桌边,还没干透的长发若有似无的落在他手背上,她的手没有身体那般细腻光滑,虎口处有老茧,对得起她战场上女煞神的名头。
“如此很好。”萧玉京收回目光平静说。
她的字遒劲有力,像她这个人一样散发着用不完的光。
这一刻,白日里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过,他们只是一对儿寻常夫妻。
“夫君与我所想一致,真是夫妻同心。”温仪景开心的收了图纸,又推着他回床边,“你可有喜欢的饭菜,明日让素商准备。”
萧玉京,“......都可。”
他不明白,自己一句如此很好,怎么就成了所想一致,夫妻同心?
“那就随着我的口味来,你我如此有缘,想来吃食喜好也都没太大差别。”温仪景点点头。
猜测他因为腿疾对吃食等许多日常淡了需求,白日里给他一杯水,他也只轻抿了两口,以后只得她自己慢慢观察。
萧玉京,“......好。”
“忙完这几天,我想出去转转,你可要一起?”温仪景坐在床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萧玉京又看向自己的腿,淡漠摇头,“我不喜热闹,你自己去就好,注意安全。”
若他双腿完好,新婚燕尔时,理应陪新婚夫人出门,尤其是她身份贵重。
可如今他随她出去,只会给她丢人。
扫了她一眼,见她并未因自己拒绝而不悦,暗暗松了口气。
好像没什么事情会让她不悦,除了白日里提到孩子的时候。
“嗯,好。”温仪景理解地点头,解释说,“我从未有机会在街上逛过,年少的时候困于后宅,长大之后忙于战场,如今终得了空闲,你呢?你年少时可上街逛过?”

萧玉京赭红的腰带盘绕在温仪景指尖翻飞,似乎长出了生命之力,对上她半认真半是玩味的璀璨黑眸,他眸光深邃,“藏在你手中。”
他想,太后娘娘手中藏着的人,绝不止一个郑家庶子。
温仪景眉梢高扬,赭红的腰带从她指尖溜走,她扒着他的腿坐直了身体,直勾勾望着他,明眸的笑意藏不住答案,“何以见得?”
“若郑家庶子当真逃脱在外,你必无法安心改嫁。”萧玉京别看脸,避开她的目光。
若当真如此,她哪里会有心情来日夜撩拨他?
“知我者,夫君也。”温仪景手肘撑在他膝盖上,拖着下巴歪头看他,手指戳着他落在轮椅上的手背,“那夫君不如再猜猜,公主今日搜温家,是为何?”
袁清瑶调兵搜温家的事情,很快就会在京都流传开来,必然有损太后娘娘的面子,对帝王名声只怕也有损。
此举,只怕所图不小。
她说话,为着礼仪,萧玉京不得不再扭头看她,“今日温家几人就故意在百姓面前示弱,你和公主却还要给他们送把柄,我实在想不出为何。”
做人不能太聪明,太后娘娘的事情,他还是少说,尽量也少看,知道的越少越好。
温仪景温柔笑出声来,看着他明明低着头,却又不肯和自己目光对上,问他,“今日可有被吓到?”
萧玉京手背上的衣袖被她撩开,露出骨节分明的手指。
她算不得细腻的手指挤进他的指缝,食指勾住了他的小指,就像是之前在温家他勾她的手一样。
萧玉京整条胳膊都僵硬起来,平淡声音紧了几分,“无。”
四目相对,他避之不及,只觉她笑起来像一朵盛开的艳丽牡丹,明艳了人间四月天。
她今日回门,穿的是一件银红色仙裙,通体比昨日入宫还贵气。
裙腰高系,站着的时候,和肌肤严丝合缝,加上她身形高挑,春光一丝不漏。
可一旦比她高了,她略一倾身,裙腰处变多了一丝缝隙。
萧玉京手指不由的收缩了一下,平静的避开了她如太阳一般永远温暖的眼眸。
温仪景垂眸看二人扣在一起的手,也学着他刚才的动作突然收紧了一下,然后迅速放松。
萧玉京目不斜视看着晃动的车帘,街外断续的叫卖声飘了进来。
“你平日里喝酒吗?”温仪景捏着他的手,想翻过来看他掌心,却如何都翻不动,她一边问,一边两只手都上了。
萧玉京面不改色,“不喝。”
落在膝盖上的手青筋跳动,太后娘娘力道着实不小。
他看着车帘又补充道,“未出事前,也甚少饮酒。”
喝酒误事。
温仪景涨红了脸也没能看到他掌心,吐出一口长气瘫坐在他脚边选择了放弃,无聊的拨弄他耷在膝盖上的手指,并不意外他的自律,只问,“酒量如何?”
萧玉京,“尚可,或不如你。”
温仪景,“......”
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狡黠的看他,“醉过吗?”
萧玉京闭上了眼,“不曾。”
温仪景看他往后半靠在椅背上,读懂了这人谢绝继续交谈的意思,也靠着他的腿打盹不再说话。
路程不远,刚有了几分困意,便到了温家。
“让素商再做些吃食?”推着萧玉京进门,温仪景问。
“我已不饿,先回绿卿园。”萧玉京直接拒绝。
青鸾便识相的上前。
温仪景让出了轮椅,快到分叉口的时候,又问萧玉京,“明日当真不随我一起出府转转?”
“我不喜出门,你自尽兴就好。”萧玉京淡淡说。
“我若是花府中银钱,你可会生气?你知道的,皇家穷,我没几两陪嫁。”温仪景故意说。
她早就一穷二白,这些年战乱不断,名下的庄子铺子也都供给了粮草,之后又都充了国库。
如今朝政需要钱的地方还多着,她自己钱都有大用,舍不得乱花。
这几身新衣服还是娘几个从各处私房挤出来。
萧玉京:“钥匙在你手上,府中银两,任你取用。”
温仪景便开心笑了,转身走之前又问他,“今日十一,晚上要一起用饭吗?”
萧玉京,“......这两日接连出门有些乏了。”
温仪景理解点头,贴心叮嘱,“那你好好歇息。”
......
“你说,这事儿这么节制,对吗?又或者,萧玉京不热衷于此?”夜晚的庭院里,温仪景坐在摇椅上喝着酒和长离说悄悄话。
长离脸色微红,“或许还是顾及您的身份。”
温仪景便叹了口气,“我要是命令他过来侍寝,也不知他心里作何感想,今日才十二啊。”
她食髓知味,可有时候心里也恼。
萧玉京夜里做事那般火热,可却不曾温声细语唤过她。
对镜梳妆的时候,她看着自己因为练武乱了的发梢和滑落的汗珠,想象自己夜里的样子,多番确认大多数时候应该都是美的才安心。
就是不知大脑空白到好像失控的那几个瞬间里,有没有面目狰狞?
莫不是他是因为看到了那样的自己,所以白日里才时而被她惊艳,又很快面无表情?
“罢了,随他去吧,红尘这么大,可以享受的又不是只有这一件事情,搞得好像我这个太后娘娘多不正经似的。”温仪景揉了揉脸,时间还早,她在院子里看起了槐序白日里出去买的话本子。
长离失笑,看了眼太后娘娘手中的话本子。
她昨夜已经看完了。
写的是一个三兄弟共妻,三人白天夜里想发设法争抢着讨好取悦女主的故事。
故事,着实不太正经。
她自家正经的太后娘娘却看的津津有味,在朦胧月光下,小脸微黄。
“我觉得此书写的极好,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自然也可以左拥右抱。这几个男人争风吃醋,也没比困在高墙大院里的女人端方多少。”温仪景认真评价,仿佛她关注的只有情节。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门口处传来木轮椅滚动的声音,一抬头,果然看到轮椅上一身月白色长袍的萧玉京。
他仿若月下仙人,不染尘埃。
而她手中的书......
习武之人耳力极好,不知他听了几分?
温仪景心跳漏了一拍,迅速将书卷起来塞到长离手中,抿了抿干涩的唇,笑着走过去,“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萧玉京当然听到了她因为在自己院中而毫不避讳的话,也看到了朦胧月光下她第一次闪躲不想和自己对视,并频繁抿嘴的不自在。
她是九州最尊贵的女人,也是九州的传奇。
若是她想,左右拥抱,必无人敢多言。
更会有无数男子蜂拥而至。
可她此刻却好像一个说错话的小媳妇儿。
他不确定,她是故意装的,还是真的心虚紧张。
视线扫了一眼长离握在手中的书,不受控的想到了新婚夜的册子,他只看了那掀开的一页。
他敛了思绪,青鸾也已经推着他和她只有一步之遥。
他将自己腿上放着檀香木盒子递给她,“给你送些东西。”
温仪景下意识伸手接了,疑惑看他。
萧玉京:“这是我这两年的私房,平日里也无处可用,都给你,买你喜欢的。”
温仪景意外挑眉,“你还有私房钱?”
家里不就他们父子俩?
“早年出征前......”萧玉京点头,顿了下,才继续说,“手中压岁钱便都给了父亲去开铺子,这些年一直都有分红,父亲每月都亲自送来。”
“父亲真好。”温仪景开心道,“我看看夫君有多少私房,够不够我买漂亮的裙子。”
说着她抬手打开了盒子。
心中却是感慨,老爷子也不过是借此机会见儿子罢了,不然都不好去打扰闭门不出的萧玉京。
一摞银票映入眼帘,少说也得两万两。
纵使早知道萧家有钱,但如此有钱,还是让她这个见多识广的太后娘娘瞪大了眸子。
战乱年代里,萧玉京两三年的光景能拿到至少两万两的分红,商人奸猾啊。
袁青冥登基后,她和袁青冥以及三省六部的几番商量过,这才定下正一品每月一千两的俸禄。
这还是他们咬碎银牙才讨论出来的结果。
上交大半家产,对萧家,竟没有伤筋动骨。
“都给我?”温仪景手中进出的金银总和少说也得有百万两金,可真正纯粹能用于她个人开销的却不多。
她再次觉得自己是俗人,改嫁出宫是真的不想再和皇帝一道省吃俭用穿素衣。
在那个位子上,她做不出骄奢淫逸的事情。
萧玉京点头。
温仪景手不自觉摩挲着手里的盒子,翘起的唇角完全压不住,她抬手让长离等人都退下。
青鸾看向萧玉京,萧玉京点头,默许了。
温仪景将盒子放在萧玉京腿上,欢喜的在他额头用力亲了一下,“夫君待我真好。”
萧玉京薄唇紧抿,浑身都僵了。
“夫君这么晚过来,若再走,只怕底下人说我们不和,今夜就留下吧。”温仪景推着轮椅进屋。
萧玉京嗯了一声。
二人都已经梳洗过,温仪景便直接将轮椅推到床边。
“我去灭灯。”温仪景固定好轮椅,便转了身。
萧玉京扭头看了一眼她走的很慢的背影,垂了眸子,撑着胳膊挪到了床上,平躺着闭上了眼。
不多时,便听到她回来的声音,身上突地一沉,他睁开眼,正对上她近在咫尺的小脸,呼吸交织在一起。
他不自在的偏过头。
她双手撑在他枕边,见状又低了低头,唇若有似无擦着他脸庞。
萧玉京闭上了眼。
他无处可逃,像被人抢夺回家的小媳妇,仿佛是被驯服了,又仿佛是认命了。
温仪景看着他微微颤抖的长睫毛,分不清是前者还是后者,但她也终于是在这夜灯下看到了他和平日死寂淡定有些许区别的情绪。
“想试试那册子上的吗?”她唇沿着他的脸落在他耳窝,呵气如兰。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萧玉京重新睁开了眼,头顶的帐子还是红的。
他重新闭上了眼,大手落在她肩头,将她从身上挪了下去。
他今日来送钱,并非贪此事。
只是觉得太后娘娘拮据,自己却正好用钱无处可用,无论为着夫妻情意还是其他,他理应如此。
而且,她看到钱,如此不加掩饰的欢喜,也让他觉得轻松许多。
可太后娘娘若有需求,他也愿意满足,省的她羡慕那画本子一妻多夫的女人。
他纵使双腿残了,却也不至于在此事上让太后娘娘主动。
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外面天色有了几分亮光。
摇铃被萧玉京拉动。
不多时,长离进来。
帷帐落着,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气息,萧玉京长发披散,端庄地坐在轮椅上,衣衫齐整。
长离扫了一眼,便垂下了眉眼,如之前一样推着萧玉京出门。
青鸾等在门口,见到人,先给他束了发,才推着看不出任何情绪的人回了绿卿园。
长离重回了房间,帷帐里的人第一次睡得如此沉。
天暖了,她开了半个窗,轻轻地将床榻边整齐叠着的被子收了起来,被子有些超重了。
温仪景晚上院子里看书时候的那条胭脂红的披帛不出意外地裹在被子里成了牺牲品。
将东西放进篓子里拎去水房,她和槐序轻轻抬了半桶水进来。
槐序看到了帷帐后被一条团花长裙遮住腰腹的熟睡的温仪景,她白皙的肩头有一个青紫的五指印,她蹙眉低声道,“公子疯了?”
“王家共妻,昨儿个看的时候,公子正好过来。”长离被迫的听了一宿墙根,无奈地打了个哈欠。
她也没想到竟然折腾了一宿。
“看起来波澜不惊的,心眼却小。”槐序心疼自家主子,轻轻拿着温热的帕子给她擦汗,她都困得睁不开眼,但迷迷糊糊地也知道伸胳膊。
“自己立的规矩,刚开荤,却要饿几天,今儿个是要吃够,省的咱们太后娘娘去找别人。”长离也心疼,可这事儿,好像也不必心疼,所以没忍住打趣了一句。
温仪景迷迷糊糊的瞪了他一眼,翻个身就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晌午过半。
温仪景吃饱喝足,在树下晒太阳,还问长离:“萧玉京昨儿个给了我两万多银票,让我自由支配,却又变着法的不让我出门,着实可气。”
长离笑而不语,自家主子果然乐在其中。
温仪景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长离拍了拍她肩膀,“夫人,公主那边来信了。”
温仪景打了个哈欠,“她搜到什么了?”

马车外,袁清瑶带着侍卫骑马在前面开路。
很多百姓已经早早等在街巷里,大家都想知道改嫁的太后娘娘会不会回门?
也想知道,最初反对太后娘娘改嫁的温家,今日又是什么态度。
看到公主和侍卫挎着刀瞪过来,百姓街坊连忙退回到旁边的邻居家里,最终街道上只剩下温家门前恭敬的一家四口。
车帘缝隙里,萧玉京看到了街坊门洞里探头探脑的百姓,他又看温仪景,太后娘娘有没有嫌带他一个残废回门丢人?
萧家富庶,可他因为拿不准太后心思,所以并未私自准备,导致太后娘娘回门里只有几盒桃酥,他太冷眼旁观了?
马车停稳,温仪景如之前一样打开固定轮椅的机关。
起身的时候在他脸上摸了一把,露出了上车后第一个笑容,轻声道,“温沧渊和温首阳就是两个棒槌,不必理会。”
萧玉京抬眸看她,她收手的时候在他下巴上捏了一下,动作轻佻。
“也有可能四个都是棒槌。”温仪景耸肩,车门从外面被拉开,青鸾拉开了车架下的木板。
温家四人便看到他们家尊贵的太后娘娘,那纤细的胳膊推着看起来就死沉的轮椅和一个死气沉沉的男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一个个心底复杂。
温仪景和青鸾已经配合过一次,知道彼此力道,动作谨慎稳妥,但这一折腾的确吃力。
温家长子温沧渊看到了自家妹妹手腕上露出的疤痕,也看到了她手背上绷紧的青筋。
眉心轻蹙,蹭地上前一步,抬手帮着扶了一把轮椅,冷嘲道:“太后娘娘改嫁后,身边竟然连个使唤的小厮都没有了?”
随着温沧渊出手,温仪景的确轻松不少。
站稳后她看向脸色难看的人,冷了声音,“你也知道我是太后,这么多年规矩礼仪都白学了?”
温沧渊瞪了回去。
温首阳却已经抢先一步不悦开口,“你今日是回门还是摆谱?”
青鸾站在轮椅旁边尴尬地低头看萧玉京,这一家子一见面就掐起来了?
萧玉京垂眸降低存在感,切实的感受了温仪景为何说这二人棒槌。
余光不经意瞥到温沧渊左手腕上有一道和温仪景差不多的疤痕。
他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温首阳。
袁清瑶指挥侍卫在温家门槛上刚搭完木板,听到这话,当即抽了腰间佩刀,大步走过来,刀剑指向温首阳,“你放肆!”
温首阳脸蹭得白了。
入京后第一次入宫见温仪景,这小丫头煞神一样让人打了二十大板,一想到此就两股战战。
温仪景顾及血脉亲情,她养大的这小公主却犹如活阎王。
小公主放过话,他见她,若不拜,军棍伺候!
“草民拜见公主。”如今没有任何官位的温首阳不想平白被一个小辈羞辱挨打,黑着脸行礼。
袁清瑶扫了一眼对面门洞里几个缩了脖子的百姓,又看温首阳,不屑的嗤了一声,刀尖向下,托起了温首阳的胳膊,“二舅舅平身。”
温首阳顺着力道站起来,有种见鬼的错觉。
杨柳拉了丈夫温荣一把,夫妻俩笑着上前,福身行礼,“民妇(草民)拜见太后娘娘,拜见公主。”
温仪景等他们行完跪拜礼,才笑眯眯亲自上前将人扶起来,然后福身行晚辈礼,“父亲,母亲。”
萧玉京坐在轮椅上,看着她这一番先君臣后亲情,想到了前日她见公婆。
......
见完礼,一家人热络进门,街巷里百姓们纷纷走了出来,一头雾水。
“公主如此维护太后,可见情意未减。”
“太后回门给娘家下马威,可见和娘家不亲。”
百姓们看够了热闹,快到午时了,都摇着头回家准备吃午饭。
......
“坊间都说姚记桃酥味美,每日要排队许久才能买上,今日公主特意赶早亲自排队去买的。”温仪景让长离将东西放在桌上。
“有心了,如今你身份尊贵,温家能有今日,都亏得你,你能回来,就已经很好了。”杨柳客气道,又感激地看向袁清瑶,“多谢公主。”
袁清瑶哼了哼,“记得就好,少作妖,大家都自在。”
杨柳笑容越发尴尬。
“时辰不早了,要不,边吃边聊?”温荣站出来试图缓和气氛。
“我去厨房催一下。”杨柳忙出声道。
袁清瑶随即朝着温仪景说,“阿娘,我随外祖母去帮忙。”
“不用不用,这种事哪敢劳烦公主。”杨柳连忙摆手,紧张极了。
“你身份尊贵。”温仪景平静否决。
“萧少主,喝酒吗?”温荣不敢看温仪景,客气地看萧玉京。
萧玉京抬眸看向温仪景,不知自己该不该喝酒。
“不喝。”温仪景便替他做了回答。
温荣心下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仪景,男人喝点酒你也管?当了太后你了不起了?出嫁从夫懂不懂?”温沧渊蹙眉斥责,“萧少主当年也是驰骋沙场,就算如今双腿有疾,怎么可能没点酒量?是吧,萧少主?”
蹭地,萧玉京浑身血液逆流而上,用力握紧了轮椅,手脚瞬间冰凉向上蔓延到四肢百骸。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
青鸾担忧的看向自家主子,恨恨地看温沧渊,棒槌二字都高估了他!
“温沧渊,大嫂为什么趁战乱跑了,你是一点不记得了?”温仪景突地笑了,挑眉对上把自己当母老虎看的温沧渊,“我记得你倒是酒量好得很,四肢也发达,可也不见你在战场上有何建树。”
这下换温沧渊脸黑成了锅底。
萧玉京四肢百骸逆流的血液缓缓归位,他看向眉眼弯弯伶牙俐齿的温仪景。
“温仪景,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如此刻薄?”温首阳失望的看向温仪景,仿若她做了许多十恶不赦的事情。
温仪景不在意的挑眉,“是吗?我记得大嫂跑的时候,都有五个月身孕了吧?也不知道那孩子生没生,大哥,你以为呢?”
温沧渊呼吸变得困难,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他弯下了腰,使劲儿地按着心口想要缓解那要命的疼。
“温仪景,你够了!”温首阳愤怒的拍了桌子。
“放肆!”袁清瑶瞪了过去,又拔了刀。
温首阳这次却瞪了回去,起身扶住要从椅子上滑落的温沧渊,帮他顺气,担心道,“大哥,深呼吸,深呼吸。”
“二嫂真的死在那场大火中了吗?七个月的身孕,孩子肯定成了形,二哥,你说那孩子是男是女?”温仪景却没有因此住口。
萧玉京血液重新流动,手脚温暖起来,却心中诧异,温家兄弟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往?

“都说够了没有?”温荣看着争吵不休的儿女,太阳穴突突直跳,拍桌而起。
看向温仪景的眼神失望又陌生,“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真以为自己有从龙之功,成了太后,就了不起了吗?”
萧玉京不由抬眸看温荣。
刚才温荣还低眉顺眼,此刻却面目狰狞的仿若看一个仇人,一个卑微的恶人。
二十六年了,他从未在自己父亲脸上看到过这种神色。
哪怕他双腿废了,哪怕他因为无药可医而乱发脾气,哪怕他低落想寻死,父亲看他的目光里也只有疼爱和遗憾,从未有过不喜之色。
温仪景平静的和他对视,那双没有情绪的目光再次激怒了心底烦闷的温荣。
“若那小皇帝真的在乎你这个继母,怎么可能让你出宫嫁给一个瘸子?怎么会让你两个哥哥在家做闲散懒人?人家根本没把你当......”
啪——
温仪景猛地抓起面前的茶杯朝着温荣身上砸了过去,打断了温荣的口不择言。
温荣今日特意穿的棕红色长袍上挂着两片黑红的茶叶,下颌被碎裂的瓷片划开一道血痕,一滴血珠要落不落。
他难以置信地抬眸看过去,正对上温仪景嗜血的黑眸。
痛苦的温沧渊和温首阳也都因此被吓的一个机灵,担心地看了过来。
萧玉京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却没了之前血液瞬间冰封之感,鬼使神差的,他抬手勾了一下她垂落的右手小指,上面挂着茶渍,他粗粝的指腹抹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
发凉的手被温暖包裹,温仪景垂头,萧玉京一向死寂的黑眸深处似乎涌动着心疼。
“呵呵——”温仪景突然笑出了声。
她捏了捏萧玉京的手指,抽出了自己的手,笑盈盈朝着温荣走了过去。
站定在温荣一步远的距离,轻一抬手掸去了温荣胸口摇摇欲坠的茶叶。
开口时声音温和的像是服了软,“父亲息怒,如您所言,女儿不过是别人利用完的棋子,大长公主还在呢,您这话,若是传到小皇帝耳中,女儿和小皇帝那虚假的母子情意,可护不住您,您觉得呢?”
温荣从温仪景靠近自己的时候,浑身就僵硬起来,温仪景一抬手,他更是身体僵直麻木的不听大脑使唤。
他呼吸都不敢用力,听着温仪景的话,他下意识点头,眼珠子担忧的朝着袁清瑶的方向看去。
袁清瑶手中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并未收入刀鞘,似乎随时要拎起来砍人。
对上袁清瑶凶狠的要吃人的目光,温荣眼珠子蹭地转了回来。
“看我,这一回家高兴的手滑茶杯都拿不稳了,长离,你来收拾一下。”温仪景笑吟吟吩咐。
“是。”长离笑着上前行礼,朝着还紧绷着身体的温荣恭敬道,“老爷,时辰还早,您先回去换身衣服?”
温荣猛地的回了神,他竟然在这个逆女面前如此失态!
一拂袖,冷哼一声,匆匆出了花厅。
温首阳又惧又恨地看着温仪景。
他从未想过,家里那个逆来顺受的妹妹会变成如今这般凌厉凶悍的样子。
明明初入京进宫见她的时候,她还温柔一如从前。
缓过那钻心之疼的温沧渊则是满眼不赞同的看着温仪景,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几年不见,竟不知大哥落了心悸之症,可有找郎中瞧过?”温仪景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关心地拉住了温沧渊的手,指腹落在他手腕内侧的疤痕上。
温沧渊好像又看到了还待字闺中的妹妹。
曾经他有一点咳嗽不适,都着急的嘘寒问暖,为他去请郎中,亲自熬药,他倏地红了眼眶,“仪景,大哥没事,莫哭。”
温仪景长睫毛下的黑眸里泛着讥诮,开口的语调却越发柔和,“大哥是思虑过度,如今天下太平,咱们一家人也都平平安安,大哥该放下的便放下,等过些日子,让阿娘为你再寻一门亲事,咱们温家不能无后。”
温沧渊心底的痛悔撕扯的他越发难受,“仪景,当年的事情,是阿兄没本事。”
“大哥,这事儿你有什么好后悔的,若不是当年她嫁到袁家,能有她今日?我们明明是把最好的都给了她,她可倒好,不感激不说,回来还倒是脾气大了。”温首阳不忿道。
此刻的温仪景,仿佛将他也带回了十几年前,冲散了他的恐惧不安。
温仪景笑容不减地看他,“十几年过去,二哥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一点长进都没有,别人给个笑脸,他就蹬鼻子上脸,丝毫不知道后面等着他的事情有多么恐怖。
“那是,哪儿像你,刚有点本事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温首阳哼道。
“你闭嘴!”温沧渊瞪了温首阳一眼。
又心疼地看温仪景,“你怨也是应该的,当年你在袁家受了刁难,和家中求救,我作为兄长,却没帮你,是我的错。”
袁清瑶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起,止不住的颤抖。
她蹭地背过了身,微仰着头,用力的眨着眼睛。
原来阿娘曾经还找温家求救过,他们却无人帮她,而她和阿兄,如此混账。
温仪景摇头轻笑,“不管多难,都过去了,你是我嫡亲的兄长,有什么好怨的?若真论起来,的确是要感谢你们的,若当年你真的去了,或许也就没了今日的我。”
她眸中的笑意深深刺痛了温沧渊埋在心底的愧疚,也让他越发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他宁可温仪景像刚才拿茶杯砸父亲那样,也把他打一顿。
“真是虚伪,还说不怨呢?”温首阳又是一声冷嗤。
长廊外,杨柳听着房间内兄妹三个的对话,神色焦急,恨不得拿针缝了温首阳那张破嘴。
从小到大就总爱挤兑温仪景,一句好话都没有,如今更是不知道个轻重缓急。
温荣重新换了一身朱砂红的长袍,和杨柳眼神交流,也很着急。
袁清瑶很快收拾好了心情,重新耳听八方。
外面突然多出来的两个呼吸,让她很快辨认出了主人,清了清嗓子,刀背咚咚拍在椅背上,“温家的饭菜这么难上桌?”
“来了,来了。”杨柳不敢再藏下去,连忙笑着走进门,宠溺地扫过三人,“看你们仨,竟然还和小时候一样。”
温首阳嘴一张又要说话,被温荣眼疾手快的按住了。
杨柳笑容和蔼的看温仪景,“看着你们三个打打闹闹,我这心里啊,不免想起了榆榆,这一家团圆的日子里,她要是也在该多好,仪景你说是不是?”

不是钱还能是什么?
萧玉京别开脸无声默认。
温仪景看着眼前死气沉沉的病美人,心生愧疚,她更喜欢他方才帐子里热情如火的模样。
念头一起,她双手按住轮椅扶手,倾身凑过去,红唇若有似无地擦着他白皙的耳垂。
萧玉京蹭地往旁边躲了一下,她紧跟了上来,声音沙哑一如方才让他轻一些,“莫不是夫君不喜欢我?”
萧玉京困在轮椅上,无处可逃,身体骤然紧绷,修长的手指抓紧了自己上衣。
因着她的话,脑海中浮现出方才种种,她如清泉涌动。
薄唇紧抿,他没说话,心跳却乱了。
“要不,再试一次?”温仪景看他绷着脸,逗他道。
萧玉京死寂的眸子猛然瞪大,难以置信的看向她。
近在咫尺,呼吸交织,只一眼,又迅速垂了头,心跳彻底失控,抓着上衣往外撑了撑,似要掩饰什么。
温仪景忍着笑,抬手捻了捻他彻底红透的耳垂,看着他想躲却又顾及身份不敢动,按捺下继续逗弄他的心思,站起身嗔道,“逗你玩呢。”
萧玉京捏着衣角的手瞬间松了几分。
“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温仪景侧躺在里侧,抬手拍了拍旁边的枕头。
萧玉京到底是没得到正面的答案,若非顾及她身份,他宁愿在轮椅上凑活。
红帐落下。
她翻过身轻轻抱住平躺好的他,“我知自己貌美娇软,若我愿意,这具身体可以换来许多利益,可这些年生死攸关我都未曾走过捷径,又何苦为了碎银几两折辱自己,睡吧,今夜我很欢喜。”
萧玉京闭着眼,呼吸间尽是女子幽香,身上是她的娇软,脑海中闪过她收被褥时那一抹嫣红,她并未特意拿出来给他看。
疑惑的问题有了答案,可他却更难入睡。
醒醒睡睡,萧玉京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外面天色刚泛着鱼肚白,他就想起床。
而今日他并非独居。
年轻貌美的太后睡得正熟,他不想吵醒她,可双腿不便本就平躺一夜,他已不想再躺。
他该是找个机会和她提分房之事,这样,对彼此都好。
又坚持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刚一动作,她就醒了,睡眼朦胧,看着他撑着胳膊坐起身,才反应过来今夕何年。
“什么时辰了?”温仪景跟着坐起来。
想到他可能要去净房,关心的看着他,不知他是否需要帮忙。
“快到卯时了,青鸾应该在院外,你可否让长离推我出去?”萧玉京直接道。
“嗯。”温仪景拽了拽铃铛,几个呼吸后,长离声音在隔间门口响起,“夫人?”
“半盏茶后进来推少主。”温仪景背过身躺了回去。
萧玉京看着她的背影,收回视线,双臂撑着身体移到了轮椅上,动作熟练,却多有不雅。
......
萧玉京一走,温仪景困意也散了。
长离打了井水回来,二人在房间里练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
天大亮,重新清洗过,长离给温仪景拿了新衣服,“夫人,还去敬茶吗?”
自家主子是最尊贵的太后,是驻守九州的将领乃至皇帝都敬重的人,去给一个战败的城主敬茶,场面会不会尴尬?
“当然要去,萧天启和亡妻情比金坚,当年宁可放弃城主之位,倾尽家产换一城平安,也不另娶有助力之人,这样的人,可敬。”温仪景选了一条水红色仙裙,衬的人修长窈窕。
“这倒也是,您当初选少主,也是因为老家主爱妻。”长离点头,给温仪景通发,笑着点了点她修长脖颈上落下的一个红痕,拿了脂粉遮盖。
温仪景脸颊绯红,试图转移注意力,“萧玉京白的像鬼,虽不算体弱,但只怕生子的事情有些困难。”
“萧家一脉单传,老爷子肯定也盼着能有子嗣传承,只要您不反对,他肯定私下里会劝。”长离说。
她私心里觉得多努努力还是有戏的,昨晚儿上她后来都用帕子堵了耳朵。
推了萧玉京两回,除了肤色白些,身子骨瞧着比寻常书生要健硕。
长离手巧的给她梳了一个反绾髻,头饰只带了两个惯用的特质银簪,“十多年了,除了红铠甲,几乎不见您穿鲜亮的衣服,今日一换上,比那碧玉年华的小姑娘都娇俏。”
温仪景嗔了她一眼,“在你眼里,我怎生都是最好的。”
长离宠溺的笑了,“是您给了我选择如何生活的底气,跟着您,无人敢催我再嫁。”
她两心相许的人死在了最初的战场上,她心里再也容不下他人。
“都是自己挣来的。”温仪景扶了扶发簪。
长离跟在她身边,为她拼过命,多少荣华富贵都担得起。
“我努力到今日,不说万事随心,但至少无人能再左右我的婚事,我嫁不嫁人,嫁给谁,都由自己说了算,皇帝都阻止不得。”温仪景起身,长离将披帛从肩后给她披上,遮了大半春光。
......
温仪景让门外的小厮去通知萧玉京一道去萧天启所在的玉梅园敬茶用膳,另有人去玉梅园禀报萧天启,自己去必经之路上等夫君,顺便欣赏萧家花园的风景。
“刚搬入京,园子未曾好好打理,可这院子里的门槛却都平了。”温仪景感慨道。
这行动力,可见萧家财力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不多时,轮椅转动的声响传来,温仪景回头看过去,春日朝阳也驱不散萧玉京脸上的死气,真真是活人微死,不过死气沉沉也难盖俊美。
她上前,接了轮椅,示意青鸾让开。
青鸾紧张的看萧玉京,使唤太后娘娘合适吗?
萧玉京点头,青鸾才让开位子。
温仪景低笑了一声。
轮椅动起来,萧玉京将袖子里准备好的令牌朝后递给她,“都签的是死契,晚些青鸾会给你送过去,你不用为了我屈尊降贵,敬茶之事并无大碍,父亲不会在意。”
温仪景看着巴掌大的令牌,极品青玉雕琢而成,上面的腾蛇栩栩如生,只此玉和工艺就价值连城。
她接过令牌的时候,顺势握住了萧玉京微凉的手。
萧玉京死寂的眸光一怔,下意识要抽手,她瞬间加重力道。
握着他的手,温仪景绕到了轮椅右侧,微微倾身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夫君,是我昨夜没把话说明白吗?不如晌午再敬茶,先回去我仔细再与你说说?”

温仪景心尖儿发痒,长睫毛颤抖着褪去了自己红绫中衣,只留绣着戏水鸳鸯的红色小兜,算做夫妻之间最后一丝情趣,强作镇定背对着男人侧躺。
脑海中无法想象出一会儿的情景,只冒出许多个问号。
残腿的他真的行吗?
胡思乱想着,男人白皙却结实的手臂从脖子和枕头中间穿过,她撞进男人滚烫的胸膛。
感受到男人的变化,温仪景脸也跟着发烫,身子紧绷着不敢乱动。
临时抱佛脚学来的那点书本知识在此刻全化作云烟。
萧玉京视线落在她细腻莹润的肌肤上。
他不曾见过其她女子这般清凉的模样,但当下目之所及,都让他全身血液沸腾。
粗粝的大手克制的落在她肩头,随军出征七八载,她保养的极好,如上好的美玉,让人爱不释手。
温仪景能感受到他掌心的老茧,猜到男人胸膛健硕缘故,却来不及细想,身子便不受控的战栗起来。
温仪景羞的闭了眼,不敢去看他。
萧玉京怔愣了片刻,也给怀中妻子适应的时间。
他虽未经人事,却也并非愚钝之人,怀中女子竟和自己一样。
二人呼吸交织在一起,这一场风雨里都累极了。
在温仪景怀疑自己过去数年习武皆是白费的时候,萧玉京呼吸逐渐平稳,撑着胳膊拉开二人距离。
温仪景背着身,不敢回头看萧玉京。
萧玉京顿了顿,看着她以长发遮面,垂了眸子,撑着身坐起来。
他扭头看她,她看起来并无任何不适,全身都泛着红晕,细腻的背上有一处浅浅的刀疤。
手比大脑命令先抬了起来,却在即将碰上那道伤疤的时候又落了下去。
看了一眼角落里的一团被子,他想过去实在不便,闭了闭眼,扯了自己轮椅上的衣服遮住腰腹,平躺了下去,等她平复。
温仪景半点不想动,后悔死了故作聪明带什么画册。
她以为自己见惯了大风大浪,被敌军围堵都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这一刻,却不敢回头。
她暗示自己,今年二十八,不是十八。
做了半晌心理建设,身上一凉,恍然惊觉自己不着寸缕。
蹭地坐起身,扯过团成一团的红绸被子裹住自己,扭头就看到男人闭眼平躺着,她松了一口气,哑声问,“我想净身,你要叫水吗?”
萧玉京睁开眼,在大红喜被映衬下,她白的发光,他别开视线,偏头看向轮椅,“嗯。”
温仪景抬手拽了拽铃铛。
“夫人?”长离的声音从次间传来,并未贸然开门过来。
“备水。”温仪景清了清嗓子,让自己声音尽量无恙。
长离应了声是,快步出门提水。
她比温仪景还长两岁,并非不谙世事,无奈下听了大半宿的墙角,也是脸红不已。
心中祈祷主子真的能如愿以偿,得一个健康聪明的孩子。
水桶抬到内室,红帐内的萧玉京略显尴尬。
以前他自己独处一室,房间里全都按着他顺手方便的设计,如今......
他身体黏腻,想挪到轮椅上,都觉得不讲究。
可他总不能让太后娘娘帮他擦身子吧?
长离放好水,正准备等二人去内室擦洗的空闲快些换了被褥,温仪景却抬手示意她先出去,后知后觉意识到萧玉京的情况,连忙垂着头离开。
关上门的时候,她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情况,温仪景拿着一块打湿后拧干的帕子出来,递给了萧玉京。
长离心情复杂,自家主子身份尊贵,如今却要伺候别人,所求可值得?
房门关上,红帐撩开,萧玉京接了帕子,看着背过身的人,垂眸道,“多谢,辛苦了。”
刚才她走路姿势都有些别扭。
温仪景跑了四次,萧玉京才算清理完。
趁着温仪景自己去收拾的时候,他穿好中衣,坐到轮椅上,看看内室,看看门口,喉结滚动,没有出声,眸底深处厌世感越发浓郁。
他不好指使太后娘娘的心腹做事,却也自己无法起身收拾脏了的被褥。
撩水声从室内时不时传出来,屏风上氤氲着热气,暧昧却不旖旎,萧玉京扭头出神地看向窗外。
温仪景很快出来,动作娴熟地收拾被褥。
他手用力抠着轮椅,看着她背影清冷道,“我私人名下还有一金矿,出事之后就搁置了,还未开采,明日将令牌拿给你。”
九州之争,萧家祖上在兰陵以开矿挖金发家,后来随着他出事,再无争夺之力,上交银钱买家族平安。
温仪景下嫁于他,大抵就是为了萧家的钱,即使没私藏,可萧家寻金之能也让人眼馋。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理由。
温仪景动作一顿,萧家果然狡兔三窟。
她将新的被褥铺好,笑吟吟回头看他,“你觉得我是为了萧家的钱才和你做了方才的事?”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