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深一袭白衣,在庭外风雪中,抚琴。
一曲高山流水,曲高和寡,赢得众人拍案叫绝。
李庭玉再看向他的表情都变了。
温霜寒不由得冷笑。
转过视线之时,便与闻荀探究的眼神对上。
淡漠地瞥了一眼闻荀,转移视线。
闻荀低头嗤笑。
这就是翩翩琢玉郎。
“吃醋了?”
闻荀突然附在温霜寒耳边轻声说。
“哪来的醋?你这嘴若是不想要,我给你捐了。”
“娇气得很,说也说不得。”
温霜寒气得脸色发白。
果然就算是重活多少世,他都听不得闻荀那张嘴。
若不是念在之前他敢来给自己收尸,温霜寒怕是已经动手了。
手里的酒盏被他捏的死死的。
仔细一看,手指尖已经压出了红痕。
闻荀脸色一沉。
温霜寒只觉得有一双温热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的酒盏已经被闻荀拿了过去。
他想伸手去夺,闻荀侧着身往后仰,仰着头一饮而尽之后,将酒杯扔了出去。
“闻荀,你!”
温霜寒气的出声呵斥,引来了其他人的注目。
庭外的琴声也戛然而止。
对上李庭玉被惊扰之后不虞的眼神,温霜寒站起来。
“三殿下,在下身子有点不适,先行告退。”
“阿蕴?”
听着身后的呼喊,温霜寒头也没回的走了。
众人把视线放在了闻荀身上。
他们可没有听错,方才温霜寒喊得就是闻荀。
闻荀摸了摸鼻子,厚着脸皮说:“在下也有点不适,多谢三殿下为我接风洗尘,日后再见。”
李庭玉被气得脸色铁青,在他们走后,怒摔自己的酒杯。
闻荀走得很快,他出了府门只见到了温霜寒离开的马车。
闻荀扬起锋凌的眉头,深邃的眉眼带着一种痞气,倏尔勾唇一笑。
“阿蕴,倒是比温霜寒好听多了。”
真是一个小娇气包。
一点就燃。
“世子,你这是怎么了?”
好好得去参加一个宴会,怎么就气冲冲地回来了。
允明坐在马车外的横栏上,半掀着帘子看着里面脸色不虞的人。
“无事,不许问。”
心里想得却是闻荀太过分了,竟然把他当姑娘一样挑逗,还说他娇气。
太过分了。
允明叹气,他这是多久没有看见世子这般生气了。
上一次还是十年前,世子被闻家那位闻荀小公子,当成漂亮的姑娘。
非拉着世子的手,让国公夫人给他们定亲。
可把小世子气坏了。
从那以后小世子再也没有大红的锦袍了,配饰也不见了花花绿绿的色泽。
一般都是沉稳的月白色和淡青色。
回到府中,还没有落脚,前院便传来了父亲要找他去书房问话。
温霜寒脚步一顿。
眼睛干涩得发疼。
他很久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了。
前世,若是他早点信了父亲的话,不至于在阴谋来临时,一点准备都没有。
到头来害了自己,还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再度踏入父亲的书房里,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藏蓝色长袍,挺直的脊背,偶有几丝白发梳于玉冠之中。
“父亲!”
“跪下!”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砸落在他心上。
温霜寒红着眼,撩开下摆,跪在地上。
膝盖碰撞地板的声音,让温如玉立刻回过头。
这一跪,把温如玉跪懵了。
他原本是想要敲打一下自己这心高气傲的儿子,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跪下来。
亡妻与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温霜寒在国公府完全是被捧着长大的。
温霜寒又听话,温如玉几乎没有责骂过他。
见此情景,温如玉心疼,又说不出让他起来的话。
“为何让你跪下?你可知错!”
温霜寒低着头,忍住眼中的泪水。
“父亲,我知错,今日不该与他们再相聚。”
温霜寒聪明的事情众人皆知,温如玉自然也知道。
不过他更清楚自己儿子的倔脾气。
看着像一个无欲无求的小仙君,实际上就是一个小倔驴,八匹马拉不回的那种。
对三殿下过分亲厚了些,他好说歹说,都不愿意与他们远离。
今日怎这般好说话?
“真知错了?”
温霜寒抬起头看着温如玉依然丰神俊朗的脸,一字一句说:“小蕴,真知错了。今日聚宴,是儿让父亲导担忧了。”
温如玉顿时觉得自己悲从中来。
他的阿蕴长大了,心思也淳厚了,只是突然有这种感受,不知道今日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温霜寒不知道父亲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觉得再见到自己的父亲恍如隔世,这一次他不会再让父亲落得被逼自杀的地步。
“父亲放心,儿虽不识人心,但是并不笨。”
看着温霜寒认真严肃的小脸,温如玉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这臭小子,今天怎么这般郑重,父亲都被你吓到了。”
温霜寒面色不变,陡然上前一步,搂着父亲的肩膀说:“父亲,儿会保护好您的。”
他没有看到,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温如玉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
“蕴儿,,你,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
温霜寒笑着放开了父亲。
“什么闲言碎语?父亲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此时信步而去的人,依然是那个看起来不是人间烟火的清贵世子爷。
允明跟在温霜寒身后,看着世子畅快的脚步,心中也美滋滋的。
身后是一地踏乱的明雪。
“允明,等会吩咐小厨房给父亲送点他喜欢的水晶糕。”
“好嘞,世子。”
而此时风雪外,另一家府上,正跪着一个人。
“老夫人,再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况且阿荀明日还要去进宫面圣,过了病气可如何是好。”
“也罢,让他起来吧。”
还没有等到一旁站着的闻让让他起身,闻荀已经站了起来。
老老实实行了一礼,便躬身后退。
这一礼是对他母亲尊敬。
“逆子,逆子,你看看他那张狂的样子,不收敛收敛迟早害了全家。”
闻荀消失在风雪中,但是莫须有的谩骂还在风中飘荡。
“老夫人消消气,阿荀从小到大都是这般不受拘束,你何苦和他怄气呢,气坏了身子。况且他毕竟是一个孩子,才刚回家,别说这样让孩子不高兴的话。”
满面风霜,两鬓斑白的老人,望着远处枝头簌簌落下的残雪,叹息。
“我这是担心他,这性子会让他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