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天桥底下坐了很久,也聊了很久。
他告诉我他叫薛当归,因为院长是在白雪皑皑的雪地中发现的他,便给他取了个谐音作为了他的姓氏。
他还告诉我,他十八岁生日过完便搬出孤儿院独立生活了,今晚是因为房东突然涨房租,他觉得不合理,跟对方理论,结果被赶了出来。
我问他:「你打了那么多份工,不至于出不起那点房租啊?」
「我收到首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他回答我时眼睛亮亮的,盈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我打暑期工就是为了赚学费。」
「多少钱,我帮你出了。」我说道。
我不缺钱,但我缺爱。还……挺缺。我要是不缺爱也不至于舔了简笙那么久。
他摇摇头,说:「不用的,学费不贵。我已经攒够了。」
他咬了咬下唇,犹豫了几分钟,才问道:「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吗?不会抛弃对方的那种家人是吗?」
黑眸里满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我点头,「是。」
不会抛弃。
十四岁,常年不归家的老胡养在外面的女人被搬到了台面上。我妈一时想不开,当着我们的面跳了楼。从那之后,我便没了家。
曾经,我以为那个带我走到阳光下的简笙会是我的归属。所以这么多年,我对他百依百顺,唯命是从。哪怕很多人说我死皮赖脸地倒贴我也无所谓。因为,我真的很想有个家。
结果,二十四岁,简笙也扔下了我。万幸,我捡到一个十八岁的孩子。
我终于有家了。
等到雨停,我们一起回了公寓。
简瑟瑟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一见到我就扑了过来,抱着我哇哇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微微,我不知道会下这么大雨,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找不到你。」
我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柔声哄着,「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别哭了。」
她抽了抽鼻子继续哭,「你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吓坏了吧,都怪我。」
确实,开始是吓坏了,好在后来遇到了当归。
想到当归,我忙把简瑟瑟推开,指着身后那个腼腆的大男孩帮他们互相介绍。
「这个是当归,我弟弟。」
「简瑟瑟,我最好的姐妹儿。」
简瑟瑟胡乱地擦了擦眼泪,错愕道:「你什么时候有弟弟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不是那天在酒吧为我们点单那个服务生嘛!」
我点头,「嗯,以后我们姐俩就相依为命了。」
简瑟瑟秀美的五官拧成一团。半晌,她拉了拉我的衣角期期艾艾地问:「微微,你真不要我哥了啊?」
不是不要,而是要不起了。
上次从酒吧离开之后,我便再没见过简笙。
倒是简瑟瑟主动跟我提起过,说她哥出差去了外地,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
所以我半夜起床找水喝,路过客厅的落地窗,看到楼下正靠着路灯吸烟的高大身影时,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或者,也有可能是梦游。
睡醒后,我摸过手机给简瑟瑟发信息,「你哥回来了吗?」
等了十几分钟,她发了两个语音条过来。
「没呢,还在魔都。微微,我昨天都没告诉你我哥有多恶劣!
「我那会儿找不到你很着急,就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件事。结果他只回了我一个「嗯」就把我电话掐了!真是的,什么人啊!」
看来昨晚确实是我看错了。
也是,工作狂简笙怎么可能为了我丢下工作赶回来呢。更别说在我家楼下守着了。
我嗤笑一声,为自己做了个异想天开的梦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