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求你,求你不要卖我,你哪怕让我去干苦力赚钱养你,我也不要待在这种地方啊!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江念一遍一遍的对我磕着头,泪水打湿了我的鞋面,他被老鸨拽起来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哭什么哭!
脸撞破了我还怎么赚钱!”
我无动于衷。
我知道他会恨我,但我不在乎,我恨死了他前世背弃我的无情模样。
“你在里面待一年,给我赚够了银子,保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我自然会放过你,到时候按你说的给你脱去奴籍,改名换姓,让你去参加科考,过你想要的日子。”
他抬头看着我,眼睛已经哭肿了,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姐姐,你说的可算话?”
他灰蒙蒙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好像重新燃起了希望。
“自然算话。”
我不知他怎么和老鸨达成的协议,卖艺不卖身竟然也能混了个花魁的名头。
我一个月会去看他两三次,他把偷偷攒起来的珍宝交给我,泪眼婆娑,也不奢求什么,只求我可不可以多来看他几次。
我笑着应下。
我在象姑馆的对面租了一间房,闲来无事,坐在窗边瞧着艳戏。
我看着江念用尽全力讨好一个客人,却因为没倒好水被甩了一巴掌。
看他嘴角含笑,眉宇间确是疏离至极的厌恶,我放声大笑。
江念,你有今天是你应得的,可我呢,为什么我要受这样的罪。
我想起了那个噩梦。
一个小山村的女孩儿,父母早亡,靠着卖饼勉强养活自己。
女孩有一天去镇上卖饼,碰到一个可怜的小奴隶,他苦苦哀求,女孩心软买下了他,花了她辛苦几年攒的积蓄。
女孩年龄渐大,想为自己择一门好亲事,实在留不得小奴隶,给了他一些钱让他自谋生路。
小奴隶却哄骗了女孩,要了她的身子,让她散尽了家财为自己脱去了奴籍,做了她的夫婿。
科考之路迢迢,在家担忧至极的小娘子上京去寻小奴隶,却被他逼良为娼,让自己娘子流落风尘,赚钱为自己科考铺路。
小奴隶说自己金榜题名就来接她,可叹她痴心等了那么久,却在那花船上,远远看见那高头大马上穿着鲜红的婚服,风光恣意娶亲的少年郎。
她割了腕,为他的亲事再填一抹喜色。
江念,上天眷顾我,让我重活了一世,我又怎会让你好过。
我曾经经历的,自然要让你经历一遍,好好体会我当初的痛苦。
一年后,他早早的从馆子里给我写了信,并差人给我带来了他这一年赚的银两,问我够不够,可不可以赎他出来。
语气恳切,近乎哀求。
我看着一大箱的金银珠宝出了神,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银两,这是我卖一辈子饼子也赚不到的钱。
次日,我装好了车马,雇了一家镖局护着财宝,便去象姑馆寻他。
“我的店铺还在开着,我需要周转一下资金,你等我几日,我就来赎你。”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想要抱我,我推开了他。
“急什么,我们还有很多日后呢。”
他深信不疑。
从象姑馆出来后,便朝着城门走去,镖局的人早就在城门口等着我了,今日,我便要走。
为什么要赎他,浪费我的银子。
“姑娘,你还没跟我们说要去哪里。”
“寻个山清水秀的小镇便好。”
跟镖的和我说,这花鸟村是他的故乡,山上是漫山遍野的野果,山后有河可以抓鱼,到了春天小花开满整个湖畔。
我接受了他的建议,留在了这里,干起了从前卖饼子的生意。
半年后,江念居然自己给自己赎了身,寻我寻到了这里,真是难以置信。
他衣衫褴褛,拄着拐杖,浑身都是伤,有棍伤,有鞭伤刀伤,还有带刺的草叶划过的细碎的血口。
我不知他走了多久,他那双脚已经血肉模糊,和破败不堪的布鞋黏合在了一起,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姐姐,你为什么要把我丢在那里,你怎么可以不要我,你明明答应我会来赎我的。”
他拉着我的裙摆哀嚎不已,从他的内衬中掏出他那沾着血迹的卖身契,颤巍巍的塞到了我的手上。
“我拿了钱财跑路没有管你的死活,你不恨我?”
“姐姐定是苦日子过怕了才会这样,你肯定有自己的苦衷,我不恨你。
但我这辈子生是姐姐的人,死也是姐姐的鬼,我永远都不要和姐姐分开。”
他这般做小伏低,让我更觉毛骨悚然。
我不知这么偏僻的小村落他怎么寻到的我,但我深知,他从不是会委屈求全到这种地步的人。
废了半条命也要找到我肯定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