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亡命徒,相煎何太急呢。
我觉得好笑,又觉得凄凉。
我分明所有准备都做好了,偏偏他们还要我再死得早一点,不肯我见他最后一面。
车上还有其他人,于是我把速度放慢,想着这样撞上来恐怕不会那么重。
火光升起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一脑袋血。
可是好黑,没有颜色。
我想起我的小妹妹。
她还会把颜色画得太鲜艳吗,还会因为买不起颜料掉眼泪吗,还会问妈妈去哪了吗。
她那样简单爱笑,以后会吃亏吗。
她终于还是长大了,终于一生都活在阳光下。
真好啊,我终于挡住了所有黑暗,给了她一个明媚的家。
她长大了。
她说我不需要再操心了。
她很坚强,软弱的人是我。
软弱是一种罪过。
每个哭着等人拯救的人都活该去死。
没人需要的日子太难捱了,我穷极无聊,终于好做个了断。
我眼前有点朦胧了,我想,终于要结束了。
一生中总有那么几秒格外漫长,脑中念头变得没完没了。
我突然又有些想起身。
我想见他。
他一辈子还有不知几何,我却要把自己留在最好的年岁,烟火灿烂,尚有余温。
好渴。
他能爱我就好了。
…滴答,滴答。
我看到一个灰头土脸的八岁小鬼,嘴里含着一句“相约定百年”,那时糖罐还没碎,风露不曾,奢求未起,病身也尚无端倪,归梦时犹不知有多长的山水路途。
他的人生目标只是卢㠓一生阳光明媚,和舒珝过得好。
那小鬼抬头对我扬起个笑,又用着舒珝的语调揶揄我,说,唱《余温》吧。
“唱《余温》吧。”
有人初心三头两年面目全非,而千万里山水跨过,仿佛我那汲汲渴求的一生终于有了终结。
我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