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胤捂住口唇止抑咳嗽声,我急忙扶住他拍着缓和道:我给你拿水——不了,李成胤抬手制止道,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慢趋于吃力的平缓,他昂着头,紧紧抓着我相握的手道,我不想让外面的人进来,打扰。
你模样丝毫没变啊,我若能精于画技,自行提笔,就不必恼怒那些画工画不及你的万分之一……风过,铜枝架上一阵金灯摇曳。
我将他的手捧在脸边,坐在榻侧,静静聆听他的每一个字。
李成胤向我诉说过往,追忆过往,诸多人事上的难熬与懊悔,某几件失态又耿耿于怀的小事之类。
他老去的面容上偶尔也会有丝一闪而过的人间幸福,即使他有意避开不谈。
那些是我带给不了他的。
步薇,我有时相信,别人能像你,可终了又迷惑,谁能像你。
一眨眼,你已经离开我三十年了,三十年,走得飞快,我时常记起你的笑容,夜深人静,有心无力,追不上你啊……我一生遇到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偏偏最快乐和最痛苦的极端都在二十二岁经历休止,此后至喜总感觉欠缺,至悲总觉得不过如此。
李成胤抚过我的脸颊,手臂滑落与我十指相扣。
他渐渐闭上松弛的眼睛,有皱纹的嘴角卸下重负,露出满足微笑道:我来晚了。
黑白无常一左一右,索魂钩环套在李成胤的脖颈。
轻轻拉去。
铜枝依向间的燃盏灭了最上端的一层。
我凝视着李成胤安详的面庞,没了呼吸,真如睡去了般,但他的手依旧温热,有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