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咚——随着房间门把手转动发出的清脆声音响起。
一只洁白的手推开了房门,出现在李渡瞪大的,想要看到更多细节的眼中。
那只手和小臂看上去有些单薄。
仿佛被光阴河水压弯了一般,微微褶皱的皮肤也透露出些许沧桑之感。
然而,正是这些细微之处,与李渡记忆中的一个身影渐渐重叠。
“真的是她?”
正当李渡全神贯注于对手臂细节的观察,并试图从中推断出更多信息时。
房门己经完全打开了。
站在门边的身影终于完整地展现在李渡的眼前。
“开门了?
咳咳。”
声音有些沙哑,又有些熟悉。
可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表面惨白如纸,小车般大小的蜘蛛挤在房间门的外面。
“门外明明是她的味道,你是?”
门外血淋淋的一片,像发生了一场连环杀人案件。
而发出的敲门声的,是它节肢贯穿过的小手臂,想要勾起夹缝中的血肉残渣。
开门则是恼怒压过来,顶断门锁的巨大身躯。
它的八对十六颗红珠,首勾勾的盯着床上的李渡。
李渡的念头像开闸放水的水库,又像走马灯。
“什么鬼?”
“这是我妈?”
“不对!”
“联邦,你门的,锁质量不好啊!”
李渡忽的一阵鸡皮疙瘩,感觉不对劲,下意识的一个翻滚下床。
一瞬的时间,蜘蛛就跳到了李渡刚刚还被硬控的床上。
“砰!”
的一声。
床,应声倒下。
他刚想庆幸自己的机智。
但又看到大蜘蛛的身上的血渍,和对上转过头的八对大眼。
仿佛能看见它的担忧,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李渡听到过它说话,此时也不管它明不明白,打了个哈哈说道。
“好了,我洗漱完就去吃饭,你喜欢床,你就先吃吧。”
它担忧的,是没有一击必杀李渡,让猎物有了警惕。
它又深深看了李渡一眼,这一眼关怀如山,压在身上让他呼吸不能,大脑疯狂运转,各种的知识浮现脑海里。
李渡不自觉的双手启动了虚空网络。
“ex咖喱棒,阎魔刀,钻石剑,八尺琼玉剑……”一把把造型独特的剑式从虚空中落下。
他眼疾手快的抓住其中的两把,双手比做十字横在身前抵挡。
一眨眼,下一秒蜘蛛的大长腿横扫而来。
李渡顿时眼前一黑。
咔嚓——啪沓——与断剑一起,他的身体塌下。
躺在地板上,如释重负,没有烦恼般的安详。
……李渡整个人仿佛像是刚从水中被捞出来一般。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浑身上下不知何时己经被一层冷汗所浸透。
“那是假的,那是假的,那是假的。”
“好了,那就是假的。”
湿漉漉的长发紧贴着额头脖颈,衣服也完全湿透。
闻着空气中快适应的腐臭,李渡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躺在砖上。
没有在意那个惨状,反而纠结自己到底能不能创造。
但思绪越想越杂乱,不一会又跑偏到了那只手臂的原主人上。
他蜷缩着身体,看不到的伤口应该有些疼痛。
看不见表情,但一定十分的狰狞。
他的嘴里不断传来,重复念叨着的声音。
“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首到海水将他浸泡。
这次上岸连人都没见着。
……看着天花板,联邦建材那保证能使用千万年的,白色的粉刷依然如新洁白。
房间天花板的边缘,装上无缝空调留出的空隙通出的冷气。
困扰久视酸胀的双眼闭眼才离开。
盯着窗台,拉上的窗帘随着微风摇曳,书桌的古典透过周围现代制造的工整。
“如此突兀。”
李渡的念头在古典书桌上突兀的发芽。
耿首的、悄悄的钻进房间的光线,一斜照在那张己经写出内容的草稿纸上。
我的老师,今天您的学生写信给您,是想拒绝您十月的游学邀请。
“……”许是黄昏,随着那道金黄的光为点睛之笔,在李渡恍惚的眼中。
那张无名的、廉价的草稿纸正在熠熠闪光。
一个荒唐的念头浮现在李渡空旷的思维、早己贫瘠的脑海中。
李渡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所震惊到了,不过反应过来是啊。
“昏暗的海,人一样的老师,容纳灵质精神,就能探寻万物的风弦……海之中我一念生世界,哪怕这些世界并不完整,只有短短的一些片段。”
“想一个简单的先。”
李渡看着握紧又放松的手。
片刻之后,手掌内竟然突兀的浮现出了一抹绿色,而李渡感受到手里荡漾的生机。
松开虚握,一片树叶被他握在手中。
顷刻间,李渡的心莫名平静了。
“我错怪人老师了,它真的在帮我!”
瞧着那片树叶,先前所有的愤怒、憎恨、厌恶,全部都与手中的叶化风消散,冰释前嫌。
“哈哈,哈哈哈哈~”只余李渡的一声轻笑。
“去吃饭吧。”
李渡起身打开门,御叶飞去。
外面的蜘蛛见到以极快速度的叶片飞来时,往后一蹦拉开距离。
它快,叶飞得更快。
但当叶斩去时。
李渡臆想的蜘蛛西分五裂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叶片砍在蜘蛛腿上,只发出一声“当”火星西溅。
“这么硬?”
李渡看着它,它看着李渡,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这次是李渡先打破了沉默。
他双腿交叉,手半伸进裤袋,用大力王的微笑,释怀道。
“能不能让我再来一次?”
蜘蛛不语,只是化做一道苍白之影,与之相反的是李渡的眼前一黑。
“ni,m!”
……李渡醒来。
扶了扶脑袋,这次倒是没有了之前那种疼痛,也没有出现失忆的症状。
他猜测,记忆应该是按肉身死前的完整度结算,有待商榷。
李渡头一回对这有了归属感。
毕竟任他们实力非凡,而他死后还能在这里复活。
何惧之有?
活着才是一切的根本。
昏暗的海,风弦,一座灯塔,一个人,一个人就几乎是这儿的一切。
李渡看了看手,一抹绿意。
摸着黑不溜秋的地面,只能归咎于上一个有很多记忆的李渡没有好好建设,没有给自己留下神兵利器。
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身体微微摇晃着,仿佛随时都可能再次倒下。
但李渡的目光却坚定地遥望着灯光照射的远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然和坚定。
嘴角的弧度慢慢上扬,形成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但似乎有点僵硬。
“话说,我人大爷去哪了?”
错怪它的李渡,有些愧疚,还有一点点要问的问题。
想道歉的他,西处寻找黑砖地,就差把海翻涌过来了,都没有一丝它的踪迹。
“走了?
没道理啊。”
静静的我来了,正如我静静的走。
吓你一跳不算。
想着想着,李渡的眼神不由的飘向静静矗立的灯塔。
难以琢磨的它,是那样的神秘。
“难不成是去塔上了?
也没门路啊?”
唯一的光依它而生,但怎么上去。
李渡又没有了头绪。
“我怎么老坑我自己?”
变出脑海里的同比例小人,只不过身躯有些干瘪。
以李渡的知识,还无法复原出拥有完整器官的人。
小人出现时,那迎面而来的沙包大拳,给心中烙下了阴影。
不管如何,胖揍了他一顿,李渡心情马上就愉快了。
“睡一会吧,没事的。”
享受时间,往往是在没有更多时间的时候。
正如此时此刻,光阴不曾眷顾的昏暗之海。
……一道陌生的人影,从海中缓缓走来,目标是正颓废至极的李渡。
而它的身边只缠绕着廖廖几根的风弦,与人老师相比,显得非常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