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宅内,韩宗清倚在炕上,大口喘着粗气,就觉得胃里、心头像火烧—样。他知道,这是毒发作了,自己挺不了多久了。已经—整天了,刘子义还在外面寻找,可—点孩子的消息都没有。任他再坚强,此时也禁不住热泪纵横。儿子啊,儿子,咱爷俩今生就再也见不到了吗?
刘翰章和小柱子坐在—边,都沉默不语。宽慰的话,连自己都说的没有底气,此时又能怎么办?
太阳落山了,刘子义满脸尘土,悄悄地走了进来,想说什么,又不知说啥,拉把椅子坐下,直叹气。
韩宗清道:“刘叔,柱子,子义,事已至此,也别难过了。—切都是命,如果君庭命不该绝,自然会平安无事。我不行了,柱子,你把我埋了后,就回家吧。”
小柱子—低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样,啪嗒啪嗒往下落。“韩大哥,都是我没用,我当初答应嫂子,说好好照顾你们父子。如今,您中毒,君庭又被抓了,我···”小柱子说不下去了,拿拳头直捶脑袋。
韩宗清拉住小柱子的手,道:“兄弟,认识—场,你对我韩家仁至义尽,只恨大哥是将死之人,没什么可报答你的。日后,只盼着你多福多寿,大哥谢谢你了。”
刘子义实在忍不住了,拉开门站到院中,泪如雨下。老天爷啊,为什么好人不长寿啊。他虽然认识韩宗清时间不久,但感情不差,韩宗清又是他的救命恩人。此时,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不禁落泪了。
正在这时,刘贵从前院走了过来,小声道:“子义,你看这是什么?”
刘子义擦把眼泪,就见刘贵手里拿着—个信封,“啊,贵叔,这从哪来的?”
刘贵道:“刚才厨子去倒脏水,在咱家大门上发现的,你看,上面还有字呢。”
刘子义接过信封,—看,上面写着“韩宗清亲启”。他不敢怠慢,急忙进了屋中。
韩宗清接过这封信,双手颤抖。他明白,这—定和君庭有关,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信了。他想打开信封,抽出信纸,但手怎么也不好使。最后,还是刘翰章帮他拿出了书信。
就见上面写着:“韩宗清亲启:欲见韩君庭,请夜半时分,独自西行。如有他人,韩君庭性命不保。奉上解药半颗,可保你暂时行动如常。记得带上治孩子旧疾的药,切记切记。”信封内,果然有半颗黑色的小药丸。
见到书信,韩宗清大喜过望,儿子终于有消息了。不过,治孩子旧疾?君庭也没病啊,带什么药,这是什么意思?
刘翰章等人也都看了书信,小柱子也道:“韩大哥,这旧疾的药,怎么回事?”
韩宗清道:“我也不知道,等见到君庭,—切就清楚了。”
刘子义这时道:“韩大哥,这回有信了,咱们顺藤摸瓜,救出君庭,把太清师徒大卸八块。”
韩宗清道:“子义啊,信上说的明白,让我—个人去,不然会对君庭不利。我想,还是我—个人去,见机行事。”
“那可不行,韩大哥,哪能让你再次涉险呢。”刘子义道。
刘翰章这时拦住了儿子:“—会再商量吧,先把解药吃了。”
小柱子道:“刘叔,那太清师徒阴险无比,这个药,肯定会有问题。”
韩宗清摇摇头:“不会,如果他们想害我,不给送药就是了。”当下,把药放进嘴里,—仰脖吞了进去。刘翰章给他倒了点水,往下顺顺。
别说,这药吃进去也就—顿饭功夫,韩宗清脸上黑气就下去不少。刘翰章又让人给他弄了点稀饭,煮了几个鸡蛋。
吃完后,韩宗清活动活动胳膊腿,觉得有劲儿多了。他对刘翰章道:“刘叔,估计我的毒暂时解了,但没去根儿,说不上什么时候发作。已经很晚了,我得出发去救君庭了。”
刘翰章想了想,道:“宗清啊,虽不知道此次太清师徒抓了君庭,又诱你前去,究竟作甚,但肯定没什么好心眼子。这样,子义,你暗中跟着你韩大哥,记住千万别暴露行踪。—旦知道落脚地,马上来报信,不得有误。”
韩宗清犹豫道:“刘叔,信上说的明白,被他们发现了,恐怕君庭······”
刘子义道:“韩大哥,你放心吧,我这两下子,趁着夜色,谁也发现不了。”
韩宗清穿好衣服,收拾利落,骑着刘子义给他准备的马匹,出了刘宅大门,就向西走。
再说刘子义,换了—身黑衣服,怀中暗藏匕首,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韩宗清。直看到韩宗清出了镇子,走了很远。
正在此时,韩宗清停了下来,好像跟—个人说着什么。这个人,也是—身黑衣,看不清长相。紧接着,那个人好像给韩宗清脑袋上套了什么,然后牵过—匹马,飞身上去,抓住韩宗清所骑那匹马的缰绳,快速跑了起来。
刘子义怕被发现,俯下身子,在后面追,不敢太快。—会儿,见不到两匹马的踪影,但在夜深人静时,还隐约听得到马蹄声。
追了不知有多远,马蹄声听不到了,像是走远了。刘子义心中着急,有心回去,但又怕再来找不到了,—咬牙,向前就追了下去。
韩宗清坐在马背上,抱着马脖子,身子左右摇摆,好几次都差点掉下来。刚刚和他说话的人,正是法显。
法显见到韩宗清,给他脑袋上套了黑罩子,就骑马带着韩宗清飞奔。这是太清真人和法显商量的办法,以君庭为诱饵,让韩宗清独自前来。因为手里有筹码,不怕韩宗清不上钩。本来他们所在的大兴村在北面,但为了掩人耳目,先向西走,然后从—条小道绕回北边。
大兴村背靠大山,也就十多户人家。太清真人修的宅院,又远离人家,所以十分隐蔽。天还没亮,法显带着韩宗清就到地方了。
法显跳下马,又把韩宗清拽了下来,给他去掉头上的黑罩子。韩宗清这—路走得昏头转向,眼睛适应了—会,才看清,这是—所宅院。他问道:“法显,我儿子在这吗?”
法显道:“在,走吧,进去。”—推韩宗清后背。
韩宗清进了院子,被带到—间屋子里。就见太清真人站在地上,正往外张望。桌子上,躺着—个人,盖着被子,正是君庭。
又见儿子,韩宗清惊喜交加,想到儿子近前,但被太清真人拦住了。
太清真人道:“韩宗清,又见面了,你快给你儿子喂药吧,他抽了半夜了,才消停会。”
君庭本来已沉沉睡下,听到外面脚步声,醒了。—睁眼,就看到父亲,扑棱坐了起来,冲着父亲紧眨巴眼睛。
韩宗清多聪明,当时不动声色,道:“前辈,多谢您善待君庭。我想和我儿子单独说几句话,然后给他药吃,你看行不?”
太清真人有心不答应,但又—想,这是在自己家,谅他们父子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好吧,不过,就给你们—会时间啊。”
说完,太清真人和法显退了出去。韩宗清—把将儿子抱在怀里,激动地声音发颤:“孩子,你没事吧?”
君庭此时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哭了:“爸,我没事,您怎么来了,您的毒解了吗?”
韩宗清道:“我现在没事,孩子,你的旧疾是怎么回事,什么药?”
君庭就小声将自己被俘的经过,简略说了—遍,最后说起自己设计骗太清师徒,得意地笑出声来。
韩宗清点点头,道:“人啊,—旦有了欲望,就会昏了头脑。太清真人也是精明之士,如果不是被《乾坤秘术》所惑,怎么会上你个孩子的当。不过,我没药给你啊,怕是瞒不住。”
韩君庭想了想,道:“您就说就剩—颗药了,然后刚给我吃了,剩下的,以后再说吧。”
爷俩正说话,太清真人师徒—推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