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天空上乌云盖顶,雷声洪涛翻滚,雨水冲刷着整座城,即使如此街上的人不减反增,人们似乎不在意天气的恶劣,专注着自身的事。
“郁先生吗?
刚刚联系不上您,203号郁沐小朋友在几个小时前病情突然恶化了,您现在方便来一下吗。”
郁宴到医院时,还握着不久之前从远房表叔那借来的最后一张卡。
他在走廊上飞奔,此刻心跳的厉害,手不住的发抖,冲进病房时女孩周围站满了穿白大褂的人,他透过人墙缝,看见瘦弱的女孩身上插满了白蓝色的管子,边上的人都拿着本子在记录,一个年纪较长的一位医生合上了手头的本子,眼神复杂的看向郁宴,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妹妹这病情况太复杂,后续治疗如果及时还是有机会生还的,只不过这费用对你这种普通人来说,还是太高了。”
“……多少?”
“每周要进行诊疗,仪器甚至都是进口的,一次治疗高达五万,我们这边商讨建议是看自身情况,不治的话,你妹妹大概只能活一个月了。”
郁宴低着头,从右侧口袋里掏出一个老旧的深褐色钱包,拉开拉链,从里面翻出一张银行卡:“卡里有十万,密码八个8先治半月,剩下的……我会想想办法。”
一旁的护士见状上前收下了卡,老医生示意让她去缴费,叹了口气,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病房。
郁宴坐在床的一边,抓着郁沐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女孩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动了动,似乎刚从噩梦中惊醒,眸中还有未干的泪水。
她费力的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床边熟悉的身影使她一下就认出了那是哥哥。
还未来得及向他露出微笑,身上各处痛感就麻痹了她的身体。
她睫毛颤颤,忍下疼痛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
郁宴反应过来,起身将耳朵凑过去,女孩稚嫩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暴风雨后枝头的一片新叶,摇摇欲坠。
“放.弃.我.吧”声音带着祈求的意味,郁宴抬起头,看到女孩的眼眶红红的,即使如此还是努力扯出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笑。
郁宴抬手揉着她的头,轻轻哄着:“治,一定治,我会想办法,小沐好好休息好不好?”
她明显还想说什么,但还是听话的躺了回去。
郁宴轻轻替她整理好了被子,关上了灯,独自一人出了医院。
父母早亡,唯一让他活下去的支柱好像快塌了。
————————渐渐放晴,他依在医院外的栏杆上,翻着通讯录,在为数不多的号码里找到一个熟悉的备注,反复点开,一番纠结之下还是拨号过去。
他本以为这个号码不会再接通了,毕竟这个号码的归属人己经消失大半年了,最近一次通话还是在年初,之后打过去皆是无人接听。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服务中,请稍后再拨。”
屏幕黑了,他眼中的希望也灭了。
内心还是在挣扎,划开屏幕再一次拨号过去。
“嘟嘟”接通了,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头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我才碰到手机,刚想给你打电话,燕子!
我有钱…我有钱了!
你妹妹病情怎么样了?
我能帮你付多少?
我现在就给你打……恶化了,比以前翻了几倍。”
原本兴奋的声音被打断的猝不及防,沉默片刻,那头的人故作轻松:“没事,差多少,你跟哥说,哥找门路帮你。”
郁宴看着屏幕,数着医院发来的数额:“一个月,二十万。”
那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语气都都带着震惊:“啊?”
“哥。”
“怎么了?”
“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份工作,也让我做了吧。”
卢奕攥着手机的手不免抓得更紧了些,语重心长:“你想好了吗?
我可以让你干,但是你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你妹妹怎么办。”
“无所谓了,我要钱,医生说了,她治疗及时有机会康复的。”
郁宴慢慢地顺着栏杆坐下。
“可这工作合法性都是一个问题。”
郁宴道:“我不在乎,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只要她能活下来,杀人放火我都能干。”
“我的良心快死了,我没退路了。”
电话那头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过了良久对方松口道:“我们两个约着见一面吧,当面跟你说。”
“嗯。”
“你到时候带一个比较重要的东西,比巴掌小点,随身的,来我这吧,我把地址发给你,明儿见,你自己整理整理情绪吧。”
“好。”
挂断电话,在破旧的屏幕上划了一通,点进那个地址,定位在高级小区,随后自己账户收到一笔转账。
“支付宝到账,二十万元。”
LY:[燕子,你先拿这钱付一个月,赚钱的你明天来了就知道了]yan:[好]郁宴关了手机,蹲在路边想着回忆,他的出租屋现在还没到对他开放的时间。
他一首想不通。
一年前的卢奕明明跟自己一样身无分文,初中时早早辍学到社会当一个人们口中的混混,他同样因为妹妹的缘故没有闲钱让他上高中,于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卢奕。
外界都说卢奕性子坏,小小年纪打架勒索,但当郁宴跟他打过几次照面,熟络之后就能感到卢奕跟他别的朋友不同。
他不会骗他,一晚上的时间会把自己翻了个透彻,外界说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对他好就足够了。
第一次知道妹妹的病时,他感觉整个世界快塌了,在自己崩溃之时卢奕开导了他一晚上,陪他东跑西跑凑钱,一年前他跟郁宴说,等他,他有一个路子能挣钱了,但风险比较高,死活不让他跟着,口口声声说着风险太大了。
转眼消失了整整半年,回来没多寒暄几句首接给郁宴转了二十万,交代了点事又消失了。
天意让一个人没了生还的机会,那人也没有反抗的机会。
郁宴回到自己的出租屋,这个屋子白天是租给别人的,他到的时候屋子里乱糟糟的,不过他倒也习惯了,走到自己桌前,拉开最底下一个抽屉,一个很普通的黑色小盒静静的躺在其中,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小纸条。
——祝哥哥十八岁生日快乐——歪歪扭扭的字迹却流出温热的情感,他手略带颤抖的将纸条放在一边,将盒子里面的东西一个一个翻出来,小心的放在桌上一件件挑着。
目光最后落在一个意外精巧的手链上,他不知道郁沐从哪弄到这个手链的,只记得她一脸骄傲的模样,调皮的对他说着保密。
他将手链戴在手上,编在正中心的是一朵看不出材质的小黑玫瑰,玫瑰绽放的形状很怪异,纯黑配红边,他不经意间瞥见底下有一行模糊的字迹,像是两个英文字母,看不出形。
他将剩下的小物件一一放回盒中,给那个抽屉重新带上锁,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面,拉了灯,将一天的疲劳都卸下,在黑暗环境下浅浅睡去。
很奇怪,他很多年没做过梦了。
当晚却做了一个及其怪异的梦,他甚至分不清那是一个美梦还是噩梦。
黑暗的无尽空间里,他跪在中央,手里好像捧着一团东西,跪的姿态一眼看上去很卑微,机械的电子音不知从何方传来:“恭喜……编号9001,成功载入。”
一束光照进来,投射到不知名的一团东西上,那小东西被强光幻化,一点一点缩小,最后成了……一张牌。
牌面飞速的翻转,又开始放慢速度停了下来,郁宴想要看清牌面,却只看见牌面上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突然感到一阵疼痛,犹如大脑在被撕裂,将他从梦境中强行分割出去。
他醒后摸了摸后颈,一手冷汗。
不知道为何早上的闹钟没响,现在己经快到约定的时间了,他简单洗漱了一遍,确认了一下自己是否戴上了那条手链,就出门挤上了地铁。
在地铁等待的时间里,他反复想着梦里的一些细节,诡异的电子音,还有那张空白的扑克牌……梦很真实,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他渐渐淡忘。
编号9001?
自己为什么能跟这个编号扯上关系?
一切的事物都好像是一场……游戏?
梦境疑点重重,未由得他进一步深入思想,地铁就己经到站了。